活在世上總是能在不經意間遇見驚喜,或驚訝。
「梵天心,」
一如當年清澈又暗啞的男性嗓音在她抬起頭的瞬間從正緩緩開啟的電梯裡傳出來:「你動作真慢。」
梵天心愣在原地,連手指頭勾着的高跟鞋也啪的一聲摔下來。
她傻愣愣的模樣還真是久違啊。
電梯裡驚喜出現的男人不由得失聲輕笑,下一秒大步邁出來。
頭頂的燈光閃了一下嗎?
她沒留意。
電梯門關上又下去了嗎?
她也沒留意。
梵天心全副心神都放在走到跟前的男人身上,直到他彎腰把她的鞋子撿起來。
「以前不是讓你要隨身帶着一雙拖鞋的嗎?」
俞崢把她的高跟鞋拎在手上打量了幾眼,當看到那紅色的標誌性鞋底時,他挑了挑眉:「這麼多年過去,你總是不能保持良好的習慣。」
梵天心抿了下唇角。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不知怎麼的開口說道:「喝完咖啡了?這麼快?」
話音剛落,梵天心暗自懊惱。
啊,瘋了嗎?
剛剛那句話怎麼聽怎麼像是質問,還是男女之間的質問語氣。而她現在有什麼身份說這種話呢?
可別忘了,現在俞崢身邊早已有了一位能隨時使用這樣語氣的人。
「快?」
誰想到俞崢在意的居然是後半句話,灼亮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瞥向她,沒說話,但眼裡意思卻分明像是在說:天心,你是清楚的,我快不快你應該是最清楚的。
半秒時間裡,梵天心差點以為自己會得心臟病。
媽啊,心跳得也太快了。
幸虧走廊上沒有其他人,燈光也很暗,不會有人發現她的臉紅心跳。
「把鞋子給我,」
此地不宜久留,即使她心裡挺好奇他為什麼會出現的?小貓撓心的想知道原因,不過理智在警告自己:別問,你問了會後悔的。
梵天心伸出手:「俞總,我們暫時來說不是太熟。」
即使曾經很熟,那也是曾經。
「不給!」
不知道是不是夜太深,燈光太暗,俞崢居然有臉耍起了無賴:「天心,我想和你聊多幾句也不行嗎?」
嘖,聽聽、聽聽這種富三代的無賴語氣。
要是換做別人,面對這麼英俊的一個帥哥,還用這種三分懇求,兩分寵溺,五分自來熟的語氣和你說話,甚至還是用特麼磁性的嗓音說出來的,大概估計可能很多人都會拜倒在他的西裝褲下吧。
可惜她是梵天心。
親眼領教過他有多渣的梵天心。
「不行,」
梵天心冷臉一口回絕:「俞總,請你認清楚我們目前的對立陣勢。說難聽一點,我和你聊多半句恐怕都會引起別人誤會。」
「我不介意,」
俞崢露出整齊的白牙:「能引起誤會最好,這樣我就能不費吹灰之力把你挖回到我身邊。」
「……」
趁他不注意,梵天心飛快從他手裡扯回自己的高跟鞋,彎腰就要穿上:「再見。」
本來是想說不見的,但轉念一想,怎麼可能?
他的公司就開在對面,總會有碰面的機會。而她向來誠實,便說了再見。
「別穿上,」
俞崢伸手阻止她,修長的眉眼微微蹙起:「再穿上你會疼的厲害,走,我背你下去。」
說完,不由分說把梵天心拉到自己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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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你啊。」
十年前的那天晚上,在皎潔的月色下,面對他的突然開口,梵天心楞了足足有一分鐘。
「你、你背我?」
她連忙搖頭拒絕:「不行不行,俞經理我怎麼可以讓你背?」
他不是醉了嗎?
剛剛走過來都還是她扶着的,如果她敢讓他背,可以預見兩人在街上摔成一團的滑稽畫面。
「你今晚是因公受傷,」
俞崢半開玩笑地示意她的雙腳:「我又不能幫你報工傷,唯有私下報答了。」
梵天心拼命搖頭。
「來!」
俞崢突然把他霸氣的一面暴露出來,一手不由分說的把她拉近,另一邊手搭上她的臀部,小聲說了句「失禮了」後微微用力往上一提,梵天心整個身子不由自主的貼上他的背部。
……
在他的強勢下,今晚梵天心整個人再一次不由自主的貼上他的背部。
「乖乖聽話多好,」
俞崢掀起薄唇,側頭對着她耳畔輕道:「別動。」
男人身上獨有的味道清冽好聞,還有幾分熟悉的呼吸徐徐又不可抗拒地吹到耳邊繞過她的臉,梵天心今晚沒有喝過酒,可是腦袋有點暈眩。
在她久遠的記憶里,第一次靠近俞崢,最記得清楚的就是那天晚上他身上的酒味。
還以為過去這麼久,發生過這麼多事,她早已把那段記憶拋棄,哪裡想到此刻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一點熟悉的味道,就把她的記憶翻箱倒櫃地全炸了出來,把她炸得心神俱驚。
那麼久的酒味似乎現在才在她身上發生反應,她才會感到醉意。
「別動哈,」
十年前的話和此刻的話交疊的在耳邊響起,記憶和現實層層重疊起來,她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是記憶哪個是現實。
「抱緊我,」
俞崢的聲音含着痞笑在耳邊響起,宛如大提琴的拉奏樂:「真掉下去,摔痛了你,丟了我面子。」
她不由自主地抱緊他的肩膀……
「這條路怎麼有點長?」
俞崢酒意散掉了嗎?或許吧,說話都很有條理:「看來我能背着你走很遠。」
梵天心心跳如小鹿的生硬趴在他背上。
「我第一次在電梯裡背人,」
俞崢怎麼像今晚也喝醉了?說的話有點讓人聽不懂:「感覺也不賴。」
他的雙手穩穩地托扶着她的大腿,溫熱的體溫隔着褲子傳到她身上,梵天心可能真的是醉了,右手竟然情不自禁的滑下去,想要牽起他的手。
突然!
她的手指碰到一個堅硬又冰冷的東西——在他右手食指上,一個指環的物體緊緊地圈在他的食指上。
梵天心身子猛然一顫。
頃刻間,所有的回憶、和現實交纏的回憶似是炸開的氣球在眼前砰然散碎,發出響雷一般的悶聲。
電梯裡的燈光變亮了,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從回憶里的深淵兵荒馬亂地爬了出來。
她在幹什麼?
梵天心猶如被雷電擊中身體,一陣又一陣的顫抖,手忙腳亂地從俞崢背上掙扎着滑落下來。
她究竟在幹什麼!
她真是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
「天心?」
俞崢不解的轉過來面對她:「你……」
「俞總,」
梵天心飛快又冷漠的打斷他的話:「我真的不想見到你,以後除了公事上必要的聯繫,私底下你見到我能當成陌生人嗎?」
她瘋了!
竟然在電梯裡忘記俞崢已婚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