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東家莫愁女,其貌淑且妍。

十四能誦書,十五能縫衫。

十六採蓮去,菱歌意閒閒。

日下戴蓮葉,笑倚南塘邊。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水覆空翠色,花開冷紅顏。

路人一何幸,相逢在此間。

蒙君贈蓮藕,藕心千絲繁。

蒙君贈蓮實,其心苦如煎。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

採蓮一何易,駐馬一何難。

遠山雁聲啼不斷,遠浦行雲白如帆。

遠鍾一聲催客行,遠路漫漫俟客還。

牽我青驄馬,揚我柳絲鞭。

踏我來時道,尋我舊時歡。

回首望君已隔岸,揮手別君已淚潸。

看君悲掩涕,看君笑移船。

惘然有所思,堵塞不能言。

江南可採蓮,蓮葉空田田。

莫言共採蓮,莫言獨採蓮。

蓮塘西風吹香散,一宵客夢如水寒。

她的聲音清淡淡的,配着絲竹之聲有種說不出來的魅惑,更難得的是,她念出來的詩句,跟她手中畫出來的圖畫相吻合,讓人無比驚奇。

待到這首《採蓮曲》吟完之後,沙畫也完成了,下人們打開門,拉開窗簾,廳內豁然明亮。

而她的手中,也不過是一捧沙而已。

全場鴉雀無聲,片刻後,才有人說道:「難道方才林清荷小姐是用沙子在作畫嗎?」

「真沒想到,一把沙子,居然能畫出這麼美麗的畫來,實在是太難能可貴了。」

「是啊,真沒想到,林清荷小姐居然如此心靈手巧。」

「今日,林府的兩位小姐博得頭籌。」

「依我看,林清荷小姐要比林清芙小姐更勝一籌,林清荷小姐用一把不值錢的啥子,卻帶給我們如此美輪美奐的畫面。」

「是,我也覺得林清荷小姐更心靈手巧一些,而且她似乎更聰慧一些,才能想到這麼精妙的才藝來。」

……

邊上的人議論紛紛,而林清荷只是坐在了老夫人的身邊,老夫人對她投以溫和的笑容,她便也微微一笑。

目光投向皇致遠,皇致遠唇角邊上勾起了一絲笑意,眼神中充滿了讚許和肯定。

二夫人和林清芙的臉色非常的難看,本來,今天是想出風頭的,結果,風頭居然被林清荷給搶走了!

實在是難以咽下這口氣!

邊上的陳夫人笑着說道:「二夫人,你家兩個女兒可真的是出眾,尤其是林清荷小姐,實在是太聰慧了,恭喜啊。」

二夫人強忍着心裏面的怒火,袖中的指甲,幾乎刺入肉中,但面上依舊是帶着微微的笑,慢慢說道:「謝謝,芙兒與荷兒如此出眾,我也感到很開心。」

目光緩緩落在林清荷的身上,中途卻碰上了老夫人那略含警告的目光,識時務的她只能忍氣吞聲了。

此刻的她,真的很想揪住林清荷的頭髮,朝着柱子上狠狠撞過去,讓林清荷的臉上開花。

宴會從上午一直吃到傍晚,見天色不早,大家都紛紛離去,老夫人則是早一步先行離去,人太多,太吵,她一把年紀,不想跟着攙和。

林清荷準備回去的時候,卻找不到二夫人,皇致遠走了過來,說道:「她們兩個剛才已經悄悄地走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皇致遠的聲音還是那麼清淡淡的,如同午後吹來的一縷清風,帶着一絲慵懶,聽得人心都軟軟的。

林清荷唇角勾了一下,淡淡說道:「好。」

未婚夫提出這樣的要求,實在是太合情合理了,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正思量着,就聽見一個更加清朗的聲音傳來:「本王剛好想去一趟府上,不如同行?」

林清荷聽着這個聲音,心裏面仿佛有一把刀在刺着她的肉。

雖然,現在她的靈魂是白靈,但,上輩子的記憶,已經深深烙在她的心中,她們兩個人已經融為一體,感同身受。

鳳目微微一挑,冰冷地氣息立刻從她的身上散開,朝着四周瀰漫。

竭力地壓制住心中的萬頃波濤,她只是淡淡地說了兩個字:「不必。」

雖只是兩個人,卻早已將皇紫英置於千里之外。

皇紫英的臉色變了變,從來沒有任何的女人敢這樣對他,袖子的拳頭早已經握得緊緊,目光也陰沉得有些躁動不安。

皇致遠淡淡說道:「謝六弟,你二嫂還是由我來送吧。」

皇紫英看了看他,臉上暴現的青筋漸漸淡去,又恢復了他風流倜儻的模樣:「那就告辭了。」

目光還是忍不住在林清荷的身上轉悠了一下,帶着微微的憐惜。

林清荷未曾讀懂他目光中的韻味,自然也是不願去讀懂關於他的一切,前世的恨,讓他們今生註定只能成為仇人,註定要拼個你死我活。

皇致遠的馬車雖然不及皇沖霄和皇紫英的豪華,但也跟相爺府的相差無幾,角上還掛着一盞氣死風燈。

油燈已經點亮,車內光線朦朧,卻也能看清對方的表情。

皇致遠看着對面坐着的林清荷,清冷的面上不着痕跡,那分清冷仿佛是從骨子裡面透出來的,像那雪山頂上的雪,又像那冰川上的冰,只可遠觀。

林清荷淡淡說道:「看夠了沒?」

皇致遠唇角微揚,說道:「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動人,果然如此。」

林清荷還是清冷冷地說道:「雖然我與殿下已有婚約,但終究是未曾成婚。」

「我只是在看我未來的王妃,並且看見王妃如此美麗動人,心中難免會很開心。」

「嘴巴甜得跟抹了蜜一樣的男人,總是讓人不放心的。」

「女人,不是都很喜歡聽好聽的嗎?」

「甜言蜜語,口蜜腹劍。」

正說着,就聽見外面的侍衛喊道:「什麼人?」

接着,就傳來了侍衛們的慘叫聲,有刀劍砍殺的聲音傳來。

林清荷皺皺眉頭,說道:「怎麼回事?」

皇致遠笑了笑,卻是一點都不緊張,只是伸手撩起了帘子,又放了下來,說道:「怕是有幾個小賊。」

林清荷說道:「你不下去看看情況?」

「不過是些小賊,不礙事。」

話音剛落,馬車劇烈地震動了一下,皇致遠不好意思地說道:「怕不是小賊,我還是下去看看吧。」

兩人從馬車裡面出來,外面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

侍衛們死傷殆盡,在他們的面前有幾個黑衣人,在夜色中如同幾根燒焦的木樁,林清荷只看見了他們露在外面的,黑得發亮的眼睛,透着兇殘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