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方面,粟薇薇上了二樓的雅座後,挑了靠近牆角最不起眼一個位置,將DV藏在手提包里,打開一條縫隙,將攝像頭面向卡座前面的蘇夢果。準備就緒後,點了杯飲料,打開手機刷了下微博,眼睛卻時不時盯着目標蘇夢果。

她所在的方向,恰好側對着蘇夢果的卡座,在調整拍攝角度時,粟薇薇發現,如果從背面觀察的話,蘇夢果的背影跟沈夕十分相似,同樣纖細瘦削,身高也差不多,加上那一頭韓式淺棕色梨花捲髮,兩人的衣着品味極其相似,如果只是從後面或者側面看去,有時候甚至會將兩人搞混了。

這讓她想起上次在公交車上看到的那個疑似沈夕的女人。

粟薇薇很吃驚,難道真的是她看錯了,那天看到的人並非沈夕,而是蘇夢果?果真像紀程然說的那樣,現在時興整容,也許只是她看岔了眼,將蘇夢果誤認為是沈夕?

努力回想那個當時看到的那張臉,再跟不遠處的蘇夢果背影重合起來。

她甩甩頭,發現只要每次深入去思考這個問題,腦海里那個影像就會越來越模糊,白茫茫的一片。她按捺住自己不再想下去,專心觀察着蘇夢果。

有個男服務員認出蘇夢果,與她合照。

隔壁卡座一位中年男子抱着兒子經過卡座時,「一不小心』」打翻了咖啡,蘇夢果站起來不知道說了什麼,那中年男子遞給她一包紙巾,道歉後抱着兒子離開。

蘇夢果戴上墨鏡,又點了一杯摩卡和一份黑森林蛋糕。

蘇夢果起身離開……

食指和中指有節奏地敲擊着桌面,粟薇薇暗暗記住蘇夢果的每一個動作,即便DV已經拍下剛才那一幕,有很多細節,她還是會選擇自己親眼去觀察。在蘇夢果離開後,她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這才結賬買單。

下樓梯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紀程然與沈黎談笑風生,沈黎笑得花枝亂顫,兩人不時相視一笑,又彼此聊着什麼趣味的話題,看起來就像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

看到這一幕,粟薇薇眼裡的兩簇小火苗熊熊燃燒起來。

這個臭流氓,這還不到半個小時,他居然就勾搭上了沈黎,還一臉色眯眯地看着人家,簡直就是天底下最無恥的混蛋流氓。

枉她這兩天還對他有一些改觀,現在看來,她的眼光怎麼可能看錯人,像他這種人渣,就應該趁早人道毀滅了。

紀程然像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突然看了過去,正好與粟薇薇噴火的眼神撞在一起,錯愕片刻,他淡淡收回目光。

臭流氓,居然敢當做沒看到我!

粟薇薇氣不打一處來,捋起袖子,差點衝下去揪住他的耳朵狠狠揍一頓。在路過客人奇怪的目光下,不甘不願忍下這口氣。真是氣死她了,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看到她跺腳走出咖啡廳後,紀程然眉宇鬆開,站起來笑道:「沈小姐,我還有點急事先走一步了。」

沈黎難掩失望:「哦,紀先生是個大忙人,倒是我囉里囉嗦說了那麼多,打擾紀先生了。」

「無妨,能夠與沈小姐這樣的大美女一起品咖啡聊天,也是一件十分享受的事情。」紀程然淡淡一笑,轉身打算離開。

「等等。」沈黎站起來,嬌羞地看着他,戀戀不捨道:「相逢即是有緣,紀先生不留個聯繫方式嗎?」

她很少主動向男人索要聯繫方式,顯得拘謹而羞澀。

「既是有緣,何必留下電話?」紀程然挑眉看了她一眼,「相對於安排,我個人比較喜歡不期而遇。沈小姐,再見!」

從來沒被異性拒絕過的沈黎,第一次主動示好卻被拒絕,短暫的難堪之後,她揚起下頜,望着紀程然瀟灑不羈的背影,緩緩握緊了拳頭,眼睛划過一道不易察覺的興奮和狠厲。

這個男人,她要定了!

粟薇薇並不知道她一離開,紀程然就立刻追了出來。在街道上走走停停,不時對着空氣碎碎念,一會兒齜牙咧嘴,一會兒橫眉怒目,路過的行人被她那兇狠的表情嚇到,都不敢靠太近。

一道爽朗的呼喊,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薇薇,你怎麼在這裡?」

粟薇薇轉過身,眼睛倏地亮起來:「清羽,你什麼時候回國了?哎喲我的天哪,該不是我出現幻象了吧?」

許清羽撲過來給她一個大大的熊抱,兩個女孩子就在大街上抱在一起,也不管旁人如何側目議論,「傻丫頭,我昨晚上回國了,正打算找個時間去見你,沒想到居然在大街上就狹路相逢了。」

「你還好意思說,去了一年多都沒個音訊,你要再不回來,我都快忘了你這個朋友了。」粟薇薇嘴上嗔怪她,那彎彎的眉眼以及上揚的嘴角,卻泄露了她欣喜的心情。

許清羽不好意思說:「沒辦法,你也知道我是幹什麼,秘密任務嘛,在任務期間別說打電話寫信了,就是上個廁所都有人盯着。我找不到機會聯繫你,可把我想死了。」

「是,你現在可不是一般人,我不怪你,早就聽說部隊裡總喜歡執行些什麼秘密任務。知道你受苦了。走,姐們請你吃好吃的去。」

兩人挑了一家農家菜館坐下來吃飯。已有一年多不見的朋友,見面總是有說不完的話。粟薇薇和許清羽同時廣大學生,兩人同窗四年,友情深厚,畢業後,粟薇薇選擇了娛記這條道路,而許清羽則是選擇進了部隊,從此之後,兩人見面的次數屈指可算,然,這絲毫不影響兩人之間的友情。

在部隊裡的情況怎麼樣,許清羽從來不肯細說,只是寥寥幾句一筆帶過,粟薇薇曉得她的艱難和苦衷,也沒有問那麼多。話題不知不覺轉向了女孩子間最熱衷的情感方面。

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許清羽在部隊裡也不知道她的事,想了想便問了她跟方遠哲之間的事。粟薇薇糾結了半晌,將方遠哲劈腿出軌以及兩人已經分手的事說了。

「啥?那隻白斬雞居然敢劈腿出軌,我靠,老娘這就去做了他!」許清羽一掌拍在桌子上,杯碗發出一道道震顫巨響。她雙手叉腰,一副要將方遠哲吞下去的惡毒霸道模樣。

周圍無數道目光射過來,粟薇薇尷尬地拉扯她坐下來,壓低聲音:「你別那麼激動,注意形象。」

想起自己現在是在部隊裡,哪怕沒人看着也不能丟了部隊的臉面。許清羽情緒平復了許多。粟薇薇無奈搖頭,清羽的性格還跟大學裡那樣,率直爽朗,火爆耿直,也正是因為這性格相投,兩人才會成為要好的朋友。

但她另一方面又為她擔心,她們已經走出校園,再不復年少輕狂的恣意隨便,而清羽如今又在部隊裡,以她的性格,要是不好好收斂起來,難免會吃多苦頭。

「安啦,我做事你還不放心,自有分寸。」許清羽用力拍了拍胸脯,在粟薇薇目瞪口呆下,訕訕放開手,笑道:「哈哈,習慣了,平日裡跟一大群爺們整天膩在一起,粗話也罵得,下手也不軟。倒是你,說吧,方遠哲那個負心漢怎麼作死的?」

她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

「這男人啊,也忒不是個東西了。」

「誰說不是呢。十個男人九個壞,還有一個沒人愛。」粟薇薇想起剛剛看到紀程然與沈黎的一幕,深深覺得自己受了刺激,「算了,誰說女人這輩子非得靠男人過活,我就不信邪了,少了個臭男人我就活不下去。」

許清羽心有戚戚焉,聽到她的感嘆,臉色也黯了幾分。

粟薇薇心生不妙:「是我失戀了,你憂傷個什麼勁啊。對了,光顧着我,你和洛凱呢?」

「早就吹了,他覺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一年到頭待在部隊裡,既不能陪他看電影吃飯,又不能給他一個正常女朋友給他的關懷。我一怒之下就跟他分了……」

粟薇薇和方遠哲,許清羽和洛凱,是廣大那一屆學生里數一數二的「神仙眷侶」。青春期的戀愛,轟轟烈烈,無所畏懼,相愛時可以愛得死去活來,不愛了,也可以一拍兩散各奔東西。

相比粟薇薇和方遠哲之間的小打小鬧,許清羽和洛凱之間的愛情,更顯得曲曲折折跌宕起伏。誰也想不到大大咧咧性格火爆的清羽,會喜歡上沉默寡言、好勝高傲的洛凱,更想不到一向討厭女人接近的洛凱,會接受清羽的表白。

女追男的戲碼,在郎多妹少的廣大是很少見的。許清羽從追求洛凱,到表白,到兩人交往,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大三時,兩人終於如願在一起,本想着可以過上一段你恩我愛的繾綣時光,沒想到這段戀情又遭到許家父母的阻撓,許媽媽親自到學校找上洛凱,要求他離開清羽。

洛凱的高傲,清羽的堅決,最終使得這段戀情持續下去,在三番五次離家出走之後,許家父母終於無力阻撓他們。兩人之間的戀情經過重重考驗,不離不棄,終成為廣大那一屆眾口傳頌的佳話。

粟薇薇一度認為,就算全天下的情侶都分手了,許清羽和洛凱也絕對會相親相愛直到海枯石爛。試想,無論是八卦電視劇還是言情小說里,哪對大學情侶在父母的阻撓下不分手的?

而洛凱能頂住許家父母的壓力,勇敢堅持着這段戀情,可見他對清羽,用情至深。

卻未曾想過,這段戀情,沒有死在別人的阻撓和破壞,卻折在了戀愛的男女手中。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粟薇薇夾了一隻雞腿放在她碗裡。

「走一步算一步,就像你說的,誰少了個男人就活不下去了。正好部隊給我三個月的假期,我打算到處走走,放鬆一下心情。」

她點點頭,兩個同病相憐的女人互看一樣,差點抱在一起痛哭。許清羽擦了擦眼角,看着她認真說:「老娘現在總算發現了,再花言巧語的男人,都沒一個死黨閨蜜來得重要。薇薇,反正咱倆現在都是單身狗,不如湊在一起過日子算了。」

粟薇薇塞了一嘴巴變態辣土豆片,聞言淚流滿面,「……好,國內領證可能有點困難,還有咱爸咱媽的思想準備誰去做?」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老婆,你要跟誰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