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夏在接到陌生人的電話時,不由大吃一驚,很是納悶一個陌生人是怎麼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又怎麼知道自己養了戒戒的事。

電話那頭的陌生人卻說他是從電視上看到的。

這事其實又得從葉奶奶那件事情上說起了。

那天葉奶奶在清晨就醒了過來,也沒感覺到任何的不適,甚至於說精神還遠好過以前,原先有些蒼白的臉色也恢復了紅潤,看去竟像年輕了不少。

葉奶奶在醫生的要求下在醫院裡呆到了中午,一直沒見任何異常後,由葉三他們陪着出了院。

葉三在將葉奶奶送回孤兒院後,下午便找上了葉夏,問起戒戒的來歷和情況來。

關於戒戒的來歷,葉夏也是實話實說,說戒戒就是當初在葉三家裡拿走的那條看去有些奇怪的蠶。

而關於戒戒的情況,葉夏覺得自己如果說出戒戒安然無恙的話,只怕會惹出更多的事情來,便騙說戒戒當時就死掉了,早已經丟在了河裡,現在只怕早就被河水給沖走了。

葉三聽葉夏這麼說,臉色古怪萬分,竟是露出一絲可惜了的表情。

他也沒有懷疑葉夏所說,畢竟當時他和另外幾個村民也都看到了戒戒全身僵硬毫無生息的情形。

葉三也沒多逗留,不過離開前卻對葉夏說,讓葉夏以後不要再隨便養什麼東西了。

之後幾天時間,因為另外幾個村民的宣揚,鎮子上也到處傳開了關於當時葉奶奶的離奇事件,也像前面所說,出現了很多不切實際的版本。

不過葉夏和葉秋卻是懶得去跟別人解釋,那幾天也一直躲在家裡,一步不出。

好在許多人都有這麼個習慣,對於某件事情寧可相信別人的道聽途說,也不願意走幾步路親自去確認一下,這件事情雖然一時傳得沸沸揚揚,但就是沒什麼人上門來跟葉夏他們確認事情究竟如何,也省得葉夏他們費心思去遮掩。

過了幾天,這見傳聞在葉宅鎮上總算漸漸平息了下去。

可是這個時候當時主治葉奶奶的那個王醫生卻找上門來了,還帶來了市里電視台一個記者。

這王醫生也是個好奇心挺重的主,當時因為一直沒親眼見過戒戒幫葉奶奶治病的場景,所以尤其覺得遺憾,不免心癢難耐,終於忍不住親自找上了門來,一探究竟。

而那記者則是市(地級市)電視台一個叫《百姓零距離》欄目的記者。

這《百姓零距離》說得好聽點是個民生節目,說得時髦點則是個八卦節目,它報道的大多是一些市里各個地方百姓家的逸聞趣事,比如這戶人家地里一個南瓜有一百多斤重,比如那戶人家養的狗能倒立行走,因為貼近民眾,倒是本市很多老百姓都喜歡看的節目。

這節目還給市民開了條報料熱線,誰有希奇古怪的事情報上去都能夠得到禮品或者現金獎勵。

這王醫生也是心血來潮,給《百姓零距離》節目打了個電話,說了當時的情況,然後便有了他和記者一齊上門的情景。

大記者上門了,葉夏這種小百姓自然不敢閉門拒客,只好開了門接待。

那記者倒是敬業,說明了來歷後,馬上對葉夏採訪了起來,而且問得也比葉三詳細多了,從葉奶奶當時被救的情形,還有戒戒的來歷和目前的情況,以及平常的習性,還特別提示葉夏說一些戒戒奇異的地方。

不過葉夏卻一直暗中保持着警惕心,也沒因為大記者來採訪而飄飄然,將所有東西都說了出去,他給記者的回答也跟對葉三的回答差不多,戒戒只不過是條蠶,現在已經死了,丟河裡了,至於戒戒平常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要真說特別,那就是比一般的蠶要胖要大一些。

那記者有些失望,不過他倒也執着,又拿出攝像機給葉夏拍了幾個鏡頭,還讓葉夏照着他的提示說了幾句話,而後還特意又去採訪了葉奶奶和葉三他們。

到了第二天,葉夏這件事情就上了《百姓零距離》,葉夏倒是一個鏡頭匆匆而過,葉三也沒多說什麼,而葉奶奶則詳細說了自己那天被蜘蛛咬了後的情形,又有另外幾個在場的村民添油加醋地說了戒戒救治葉奶奶的情形,還有最後王醫生的現場『說法』,『科學』推斷,倒真搞得有根有據,有條有理。

唯一的遺憾就是節目中沒能出現戒戒的真身,那記者卻也想了個好辦法,不知從哪裡找來一條很大的相貌醜陋的毛毛蟲的屍體,還打上了馬賽克,用來代替戒戒的屍體,看去神神秘秘,縹緲玄乎,也以其做為對戒戒捨己救人奮不顧身之崇高精神的哀思。

葉夏和葉秋看到這期節目時是看得哈哈大笑,如果說當時被蜘蛛咬傷的是葉夏,戒戒這麼做或許還有捨己救人的因素存在,但葉奶奶這次,戒戒明顯應該沒有這麼崇高。

戒戒則蹲在葉夏旁邊,也沒去怎麼注意那個節目,只有因為葉夏沒給它聽歌而顯得有些不滿意,用力地蹭着葉夏拿着遙控機的手。

它蹭幾下葉夏的手,便用腦袋頂一頂那遙控機,然後可憐或者哀求似地像葉夏唧唧叫兩聲,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葉夏給它換點歌台呢。

而那陌生人給葉夏打電話,照他的說法,他就是從電視上看到那期《百姓零距離》,所以才知道戒戒的事情。

葉夏心中疑慮更起,說自己養的蠶已經死了,電視上也是這麼說的,為什麼對方還要來買。

電話那頭的陌生人卻嘿嘿一笑,笑聲裡帶着幾分得意,他說道:「你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我這種行家,你那東西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死的。」

葉夏心中微微一顫,不由更是警惕起來,問對方怎麼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

那人卻又嘿嘿笑了兩聲,說他自有他的辦法,說什麼查個電話號碼又不是什麼難事,然後又問葉夏到底賣不賣。

葉夏好奇之下便問對方肯出多少錢買。

對方大概沒想到葉夏忽然會這麼直接起來,所以反而沉默了,葉夏只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竊竊私語聲,好像陌生人在跟人商量一般,過了一會,那陌生人回道:「十萬,人民幣。」

葉夏嚇了一大跳,對方為什麼會特意加個人民幣他也沒去計較,因為他這麼個鄉下小子對於其它的幣種沒有任何概念。

他吃驚的是對方開的十萬這個數目,葉夏和葉秋現在混在外面,比起許多年輕人來說已經算很節約了,但就算如此,兩個人辛苦一年也省不下一萬塊錢,十萬塊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於巨款甚至於天文數字。

葉夏雖然也覺得戒戒夠古怪夠稀奇,但也從沒想過它能夠值十萬塊錢,如果他剛才不是已經知道了對方不知道有什麼神通,竟然能夠算到戒戒還活着,而且陌生人的普通話也很標準,否則他還真要以為對方是在跟自己開玩笑,或者說以為對方剛才加上的人民幣三個字其實說的是冥幣。

對方見葉夏許久沒回答,便又問了一聲賣不賣。

他這一提醒,葉夏反而冷靜了下來,覺得這事情太蹊蹺了。

如果對方開價一百或者一千,也許葉夏會覺得正常一些,因為雖然他自己把戒戒當成了寶貝,但也從沒覺得它會值多少錢,畢竟戒戒只不過是條蠶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

葉夏索性先不回答對方的問題,卻反問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買戒戒。

那陌生人卻笑了笑,說自己只不過是個普通的藥材商,他要買戒戒也是想用戒戒為人治病。

這陌生人開始跟葉夏套起近乎來,說道:「葉小哥,不瞞你說,你養的那蟲子如果到了我手裡,我將它曬乾研成粉末製成藥物,可是一等一的良藥,用來治療癌症是再好不過了,如果你覺得價錢低了的話,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的。」

葉夏一聽到這個,卻啊地叫了一聲,激動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他之所以這麼激動不是因為對方說得戒戒能夠用來治療癌症,也不是因為對方還有加價的意思,而是因為照對方的說法,戒戒被他買去,那定是要被弄死了的。

葉夏看了看身邊正專注看着電視聽着歌,一邊又不停扭着身子唧唧叫着的戒戒,不由又是父性大發,決然回道:「不賣!」

對方沒料想葉夏會突然改變了態度,竟似有些噎住了一般,又忙問道:「為、為什麼不賣?

「反正不賣。好了,我要掛電話了。」葉夏說道。

「別啊,葉小哥。先前我不是說了,價錢我們還可以再商量的嘛。」對方有些急了,說道。

可是他話音剛落,還沒等葉夏回答,電話那頭又傳來另外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嘶啞陰沉,叫道:「哼,還加什麼,十萬夠高了!什麼東西,不過是他稀里糊塗養出來的,都不知道有沒有成體,我們肯花錢買是給他面子,否則……」

他的聲音聽去遙遠了些,大概是一直站在先前那人旁邊聽着呢,先前那尖尖的聲音只怕正是和他一起商量的價格,現在他見葉夏不肯賣,終於忍不住跳出來插話了。

「住嘴,黑鬼……」先前那個尖尖的聲音叫道,帶着怒氣,似乎不滿對方突然中途插嘴。

不過很快,那尖尖地聲音又似靠近了電話,傳了過來:「十五萬,怎麼樣,葉小哥?」

葉夏見對方一直這麼有耐心,也沒急着掛電話,便解釋道:「不是錢的問題,我是不願意看着它被你們弄死製作成藥,這樣的話,就算錢再多,我也不會賣給你們的。」

對方又沉默了一下,而後乾咳了幾聲,嘿嘿笑道:「葉小哥,這你不用擔心,如果你這麼想的話,我們肯定不會把它怎麼樣的,到時候它脫皮了,我們只取它的皮做藥物怎麼樣?」

葉夏卻是不怎麼肯相信對方了,到時候戒戒被他給買走了,要怎麼對付戒戒又由不得葉夏做主。

而且葉夏雖然表面上看去性格大大咧咧,但也絕對不是個糊塗的人,或者是不是好騙的人,他也聽得出來,對方應該不是什麼商人,如果對方是商人,與他說價格也絕對不是這樣好商量的方式。

所以想了想後,葉夏還是拒絕將戒戒賣給他。

那尖尖的聲音又沉默了一會,之後卻笑道:「這樣吧,既然葉小哥不肯賣,那我也不強求,不如咱們交個朋友怎麼樣,什麼時候讓我們看看你養的那條蠶?」

葉夏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拒絕了,說只不過是條蠶,沒什麼好看的。

那人卻說道:「葉小哥,那蟲子可沒你說得那麼簡單。它是不是已經脫了好幾次皮了?實話告訴你吧,如果你再不管不顧這麼隨便養下去的話,它可要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