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着被摔痛的肩膀起身,沈睿祁沒有再看我一眼,徑直地走到老爺子前面,微微點頭,「爸,這麼晚了,您該睡覺了。」

他這一聲爸開口,驚訝得我簡直合不攏下巴。

我抬頭打量兩個人,才發現長得確實很像,差不多的頎長身材,眉眼簡直如出一轍,沈睿祁氣質偏冷一些,而老爺子有一種看淡世事沉浮後的釋然和睿智。

既然他們是父子,那我豈不是睡了自己主顧的兒子,而我的主顧還想讓我給他做兒媳婦?

我暗自驚嘆,這個世界可真是太小了。

老爺子並沒有理他,只是目光在我們兩人之間遊走了一圈,道:「你們認識?」

「沒有!」

「沒有!」

我們異口同聲地拒絕。

只不過沈睿祁語氣坦蕩,像是在敘述一個事實。甚至我都有點相信他是真的不記得我了。

而我,神色慌亂,欲蓋彌彰。

老爺子活了大半輩子,早就成了人精,哪裡看不出我們之間這點貓膩,清清嗓子道:「既然不認識,那也該認識一下了。」

語畢,他率先轉身上了樓梯,沈睿祁面不改色地緊隨其後,我也只好硬着頭皮跟了上去。

他給我們帶到三樓的辦公室,大概是老爺子年輕時辦公的地方,復古的裝潢,一面牆都用作書架,上面擺滿了書,辦公桌上擺着幾件玉器,正對着辦公桌是一套雕花紅木長椅和茶几,上面擺着一套紫砂茶具。

我扶着他坐下後,他就示意我坐在沈睿祁邊上。

他毫無架子地給我們倒了茶,開門見山地講:「睿祁,你該結婚了。」

沈睿祁斂起眉毛,低沉開口:「先忙事業。」

老爺子嗤笑一聲,「我們沈家家大業大,夠你花幾輩子了,你還賺那麼多錢幹什麼。」

說完,還沒等沈睿祁開口,就接着說:「我看清歡這個丫頭就不錯,也不嫌棄你每天在外奔波,眼裡只有錢。」

我有說過這話?

果然,沈睿祁不出所料地射來兩道寒冷的目光,我立馬搖頭否認。

「這事不在乎我娶不娶,你得問衛清歡嫁不嫁。」沈睿祁修長的手指端起紫砂茶杯,漫不經心地抿了一口,帶刺般的眼神落在了我身上。

把問題拋給我,老爺子也不會咄咄相逼。

果然,老爺子也把目光投向我:「丫頭,你怎麼看?」

在沈睿祁的寒冷目光直視下,我只覺得脊柱發麻,努力地組織語言:「我覺得我經歷過一段婚姻,還不想隨便開始下一段感情……」

我兩年來,每次想到胡博文,想到那個還沒見過人世的孩子,就難受的無法呼吸,沒想到在沈睿祁強大的氣場下,居然可以當搪塞理由輕而易舉地說出口。

果然,老爺子只是略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邊拄着拐杖起身邊感嘆:「都是命啊……」語氣里有點落寞。

見老爺子起身,我趕緊過去扶他,「我送您回房間。」

沈睿祁也起身,跟在我們兩人後面,保持不太遠的距離。

老爺子上床後,我剛要給他熄燈,他突然叫住了我,「喂,丫頭。」

我轉過身,就聽見他講,「那你什麼時候想開始下一段感情了再嫁給我家這小子吧,反正你就是我認定的兒媳婦。」

昏黃的壁燈下,老爺子的藏在老花鏡下的眼神慈愛又認真,一瞬間讓我想到了我的父親。

我鬼使神差地答道:「好。」

然而,這份溫暖並沒有持續幾分鐘,我一出門,就看到等在外面的沈睿祁。

見我出門,他從沙發上站起來,一步一步向我緊逼,我步步後退,直到撞倒牆上,無路可退。

他靠過來,煙草和香水混合的味道縈繞在我的鼻尖,他一隻手強行勾起我的下巴和他直視,寒潭般的眼神審視我:「你到底是誰?」

和兩年前問的話如出一轍。

原來他根本沒有忘記我。

我冷笑一聲,心底湧出複雜的情緒:「先生查了兩年還沒查明白?」

他看我的眼神又深了幾分,要洞穿我一般,「你最好別給我耍什麼花招,也別做野雞變鳳凰的美夢,你怎麼蠱惑的老爺子我不管,可是我對你這種女人不感興趣。」

我第一次聽他說這麼長的話,還是在羞辱我。

「你就不怕今天我跟老爺子說嫁?」我反問。

他嘲笑地勾勾嘴唇,「你不敢。」

對,他沈睿祁有權有勢,想要對付一個看不順眼的無名小卒確實易如反掌。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你和別的女人還不是很一樣……你有自知之明。」

說完,鬆開我,往自己房間方向走去。

我平時性子溫吞,現在卻不知道搭錯了哪根神經,想也沒想地頂了一句:「放心,我不打算沒有性生活或者當gay的妻子!」

他的腳步頓了頓,緩緩轉過身,目光打量着我,忽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不達眼底,有些瘮人。

我突然有點後悔說那句話,隱隱覺得他不會讓我日子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