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

「頭,你怎麼會這麼問,我怎麼可能會相信鬼呢,再說如果真的相信鬼的話,誰敢幹警察這一行?!再說如果真的有鬼的話,我們可是天天都在和鬼打交道……」

陳西瞥了他一眼,說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話,就給我閉嘴,以後在我的面前不要給我提這個字。」

「好吧,我知道了,我就是打個比方。」

「三年前那些受害者的家屬,我想找個時間去看看,你也得給我安排安排?!」

「好的,我知道了,到時候你有空了就隨時通知我。」

張涵知道陳西的脾氣,這種說一不二的風格一直保持到現在。

方城監獄位於南都市的郊區,總共關押了近八千名犯人,從慣偷到殺人犯,應有盡有。

當他們從監獄的停車場出來之後,很快就在監獄警察的引導之下,在三號審訊室等候。

一直以來,陳希都喜歡在這個審訊室和犯人見面,因為在白天可以剛好讓戶外的陽光照射進來,這樣就可以讓犯人感受得到自由的氣息,對方的心態會更加放鬆,或者說是放鬆戒備。

只不過現在已經是半夜時分,即使沒有陽光,但是她已經習慣成自然。

「頭,你稍微等一下,我去去就來。」

張涵站起身來,正要出去,卻被陳西給攔住了,說道:「你還是這麼毛毛糙糙的,坐在這裡慢慢的等就行了。」

「我……我也就是想催催……」

陳西想了一想,說道:「也行,不過你得幫我捎一句話……」

當張涵知道她的想法之後,臉露驚訝之色。

不過,他很快就答應了,審訊室內只剩下陳西一個人在靜靜的等候。

陳西看了一下手錶,現在已經是凌晨一點鐘,她長出一口氣,然後站起身來,有些無聊的圍繞着審訊桌轉了一圈。

最近發生的模仿殺人案件,究竟和她的父親有沒有直接的關係,她其實在心裡也沒有什麼底。

因為一直以來,她覺得父親應該不是那種吃人不眨眼的食人狂魔。

這正是她在做刑警大隊隊長期間,感到很是困惑的地方。

然而鐵的證據擺在眼前,就不由她不信了。

透過厚厚的觀察玻璃,陳西意識到,也許有人正在偷偷的盯着他們。

而今,陳西也不再是警察,更不是刑警隊長了。

她只是一個協助刑警隊辦案的刑偵顧問而已,就像一隻木偶一般任人擺布,除了說出自己的建議和分析判斷,沒有任何主動權。

不過,她已經非常慶幸自己能夠得到這個結果。

這至少可以說明,老局長還是相信她的,並沒有把她和她的父親混為一談,這也是陳西願意出山出來幫忙的原因之一。

門被打開了,兩名警察一前一後夾着一名在押服刑犯走了進來。

只見陳富祥佝僂着身子,臉上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刮鬍子了,一步一步之間,鬍子在微微的顫抖。

張涵則遠遠的跟在了後邊,他進來之後,又坐在陳希的旁邊。

「頭,現在可以開始了,不過大晚上的,他們的時間並不是太寬裕,頂多只給我們一個小時。」

看來張涵應該是誤會了陳西的意思,他以為大晚上的過來,把她的父親提出來,就是為了多爭取一點時間。

「陳富祥,我們現在有問題要問你。」

攤開刑偵日誌之後,張涵首先開口了,可是在場的所有的人都驚訝的發現,陳富祥呆呆的看着前方,好像是個木頭人一般。

張涵和陳西對視一眼,還是張涵繼續往下重複了一句。

可是,陳富祥仍然是呆呆着看到前方,整個身子一動不動的,像個木雕。

當張涵反覆第三遍之後,聲調很顯然提高了七八度,陳富祥的目光這才轉移到他們的身上。

當陳富祥的目光和陳西對視之後,陳富祥突然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渾濁的眼中淚光閃閃,他的嘴張了幾張卻又閉上了。

又恢復了剛才那種麻木而呆滯的眼神,只不過他這個時候的目光卻是瞪着天花板。

「怎麼辦,他不肯開口?!」張涵有些着急了,問道。

陳西想了一想,說道:「要不你們都出去吧,給我們父女倆一點時間,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陳西的要求很顯然使得張涵有些為難了,因為按照公安部門的規定,在這種情況之下,至少要兩人以上在場,否則的話,就算是違反相關規定,嚴重的要受到處分的。

這一點,陳西其實是很清楚的。

「這……頭?!」

「你們都出去吧,出了事情有我自己來負責,再說這塊巨大的玻璃窗的那邊,不是有人在觀察嗎?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負責自己的安全的……」

看到陳西如此堅定,根本就沒有商量的餘地,張涵也只得點頭答應。

隨同前來的兩名警察猶豫了一下,也都跟着張涵出去了。

「爸,我今天來看你,你為什麼不說話?!」

陳西看到她的父親一點反應都沒有,只好繼續往下面說道:「我今天只是單純來探望你,沒有其他任何目的……你在這裡還好吧?!」

陳西哽咽了,她的腦子一團亂麻,這對於一個刑偵人員來說是非常致命的。

哪怕她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名警察,只是一個隨時都有可能會被解僱的刑偵顧問而已。

「好吧,你既然不肯開口,今天就由我陪你聊聊天,我知道你這段時間應該很寂寞,沒有人陪你好好的聊天吧。」

「這一年的生活費我已經打到你的卡上去了,不知道你身邊的人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知道你喜歡看報紙,這些我都已經幫你訂好了。」

「上個月是媽的忌日,我代替你前往公共墓地去祭奠了。」

「過幾天應該就是你的生日了吧,我本來想過幾天再過來看你的。可是,自從上一次見到你,到現在已經有很久了。所以,我就只好今天過來,而且是大晚上的過來看你。因為在這個時候來看你的話,時間會稍微長一些。」

「不是我……不是我……」

陳富祥突然開口了,只不過他還是那句話,不是我……

這句話後來他在法庭上宣判的時候,反反覆覆的說了不下上千遍。

「爸,那不是你又是誰呢?!」

陳西也問起了這句反反覆覆的話,她之前曾經問過他父親很多次,可是她父親卻一直不肯開口。

這也是她每次前來方城監獄探望她父親的時候,都會問起來的一句話。

「不是我……不是我。」

「我不管到底是不是你,不過不管是監控視頻還是照片,都證明那些死者是直接死在你手裡的,這一點我想你應該沒有什麼話好說了吧?!」

「不是我,不是我……」

陳西微微的皺了皺眉頭,這種重複乾巴巴的對話,她已經感到極度厭倦了。

「好了,你現在在這裡過得好好的,再陷在過去的記憶里,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希望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好好的接受改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一定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當陳西說到這裡的時候,一下子落下淚來,不過她強忍着沒有哭出聲。

「是他……是他……」

陳富祥突然開口了,這讓陳西感到很是意外,她明顯感到父親臉上露出驚恐之色,好像是想起了某個人,這個人對他來說應該是個惡魔般的存在。

陳西不敢打斷她的父親,因為她還想聽到下文。

可是,陳富祥也就是這一句,卻怎麼也不肯說出那個人的名字。

「好吧,我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現在回去了……」

就在陳西正準備站起身來,把在門外值班的警察叫進來的時候,卻猛然發現的父親有些異樣。

只見陳富祥口眼歪斜,口吐白沫,身子直挺挺的躺在審訊椅上。

這是中風!

一個念頭在陳西的腦海中閃過,連忙跨過幾步,扶住她父親的肩膀,同時對門外大喊道:「快來人啦!」

審訊室的門一下子被撞開了,衝進來幾名持槍荷彈的警察。

「快……快點叫救護車!」

張涵最先反應了過來,就連忙跑了出去,其他的人也很快就意識過來,七手八腳的把她的父親抬到了急救室,當這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完畢之後,天已經亮了。

「頭,警方已經安排人手在醫院照顧你的父親。按照規定,你是不能夠在醫院停留的,我現在就送你回去吧,你一通宵沒有休息,應該很累了。」

「不必了,我現在睡不着,你把我帶到你們那裡去。」

聽她這麼一說,張涵先是一驚,不過很快感到欣喜不已,也許剛才陳西在這裡有了什麼重要的發現,這才顧不上連夜的疲憊,一定要前往刑警大隊。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到了南都市公安局刑警大隊的門口,在臨下車之前,張涵輕輕地問道:「頭,等一會兒,在同志們面前你對我可要說話客氣一點,多多少少要留一點面子。」

聽他這麼一說,陳西先是一怔,然後撇了撇嘴說道:「好的,張大隊長,你放心吧,我現在只是一個普通老百姓,怎麼可能還像以前那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