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家人剛吃過早飯,三郎就被支使着去餵牛了。

「娘嘞!」剛去了沒一會,三郎就急匆匆的跑過來,「娘你快去看看,咱家大門被人潑了糞吶!」

「什麼?」錦娘臉色一變,下意識的就看了眼宋氏,只見她眼神有些躲閃,錦娘冷笑一聲,「走,去看看。」

她本就知道這事根本瞞不住,但沒想到第二天就出了紕漏。

一靠近大門,就聞到一股惡臭,錦娘捂住口鼻,氣的渾身哆嗦。在人家門口潑糞,這人是要把他們一家的名聲都搞臭,讓他們在村里抬不起頭。

外面圍了一群看熱鬧的人,遇到這種罕見的熱鬧,下地的也不下地了,洗衣服的端着個盆也在那站着,寡婦門前被潑糞,嘿,十來尿都沒這麼大的熱鬧了。

錦娘定睛一看,才發現撒潑的是李氏的爹,她的親家。再回頭一看李氏,已經臉色煞白,搖搖欲墜了。

「這心黑臉酸的寡婦,把我家家傳的釀酒方子哄去了,真是斷了人的生路啊!」李氏的爹也是個老無賴,人稱李無賴,平日裡遊手好閒,就靠幾個兒子下地養活。

「你這個不省心的臭婆娘,」三郎看着自家的大門,轉頭就罵李氏,「讓你爹趕緊走!不然你就跟着他回家吧。」

「三弟,別這麼生氣,這事也怨不得弟妹,誰叫她也是聽從母命呢。」宋氏假裡假氣的一笑,然後和人群中的自己親娘對了個眼色。

錦娘自然是一切都聽在耳里,看在眼裡,她家和村長家,一個在村頭,一個在村尾,宋氏的娘趙氏怎麼這麼快就來到了她家門?

李無賴正躺在地上撒潑,「可憐我婆娘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們拉扯大,本想着就算不給我養老送終,心裡也念着我的好吧。沒想到這死丫頭出嫁時偷偷拿走了我家家傳的酒方子,就為了討好這寡婦,這家人也真是為了錢,臉都不要了,鄉親們得為我做主啊!」

「哎喲,沒想到這寡婦這麼能算計。」鄉親們也轟的一下議論開來。

「那是,一個寡婦,長得又這麼俊,十來年不受欺負把孩子都拉扯大,日子過的還不錯,怎麼可能沒點本事?」

「我看是這無賴瞎說,李無賴的話你們也信?你給他五個子兒,讓他叫你爹他都叫,我看去李無賴沒錢了,看寡婦好欺負,訛人呢。」

錦娘往李無賴的方向吐了口口水,她上輩子大概真的是腦子被門擠了,才結了這樣的親家。

「好啊,你口口聲聲說你有家傳的酒方子,那你說說它長啥樣啊?有幾頁?就算記不清太多,總能說出其中幾點吧。」

李無賴臉色一變,撒潑的更用力了,「我不識字不行嗎?咋地,我還能把它背下來啊?那是秀才老爺幹的事。」

「既然是你的家傳酒方子,你就算不識字,也肯定翻過吧,怎麼,一點兒都記不住?封皮是啥樣的也不知道?」錦娘諷刺一笑,雖然真相是李氏遵循母意把酒方子偷拿出來,可這話卻不能對外說,不然讓李無賴知道了肯定大做文章,他們不得安寧不說,這東西也名不正言不順了,以後開酒館也不得不被人戳脊梁骨。

所以之後一定要對外統一口徑,說成是王家自己的酒方子,被李無賴知道了才纏着要。

這酒方子,不說歸不歸為己用,就算燒了也不能給李無賴,不然李氏的娘真是死不瞑目了。

「親家這話說的,他大字不識一個,哪能沒事就翻書看啊。再說,我們不識字的人,看到了也記不住啊,你還讓他寫出來不成?」趙氏卻是先坐不住了,為李無賴說起話來。

「喲,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啊。這麼一大早,親家怎麼到我家門口看熱鬧來了,你家離得不近啊。」錦娘話裡帶刺的說。

看熱鬧的都是附近的人,還真只有趙氏是大老遠跑過來的。

「我……,我來找閨女,這不碰巧趕上了。」趙氏心裡暗罵,這寡婦真是個難纏精。

「怎麼,咱們好歹也是親家,我也不是沒理。你一上來咋就幫着李無賴說話,他給了你啥好處啊?」錦娘伶牙俐齒的反駁,不就是潑髒水嗎,誰不會啊。

「對啊,這村長媳婦和這李無賴是咋回事啊,這麼急着幫他說話。」

「嘿嘿,指不定是……那個……。」

周圍人發出一陣曖昧的笑聲,把趙氏的臉都氣歪了,沒想到偷雞不成還蝕把米。

村里人說淳樸也淳樸,說愚昧也愚昧,就喜歡傳人閒話,大概不到明天,全村都是趙氏和李無賴的傳言了。

「你!好啊,段寡婦,」趙氏破罐破摔,「呸,長的那個狐媚子樣,還不知道和幾個男人好過呢。你家這幾個孩子長的都不一樣,來這裡之前,指不定連爹都不是一個呢。整天讓我閨女幹活,還不給飯吃,餓的我閨女都回娘家,就為了討口飯食,真是不要臉的破落戶!」

錦娘大怒,上前抓住宋氏的手就往前一伸,「你看看這手,細皮嫩肉的,和城裡的小姐似的,像做活都手嗎?她嫁過來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天天睡到日上三竿,吃飯還得從被窩裡把她叫出來。整天啥也不干,就知道從我手裡摳錢帶到娘家,第一次洗碗就把碗打了,家裡一人一個碗,她打了碗總不能叫別人不吃飯吧!鄉親們也都是鄰居,都看在眼裡,我對這個兒媳婦怎麼樣,我多說也沒用!」

宋氏想掙脫,但婆婆的力氣比她想的大多了,只好讓人家巡視她細嫩的手。

「嘖,確實,誰家的閨女手上沒點繭子,大郎媳婦的手確實跟小姐似的,不像做活的手。」

「我和王家門挨門,知道這媳婦卻是整天啥也不干,不是閒逛串門就是挎着個籃子去鎮上,比她婆婆過的還舒心。」

鄉親們的口風越來越偏着錦娘,也不是她平日裡為人多好,只是趙氏和李無賴大家都知道,實在不能昧着良心說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