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這副嘴臉惹了眾怒。

圍觀的人不少,看樣子大多是病人家屬。

許是陪護時積攢的壓力和正義感攪合在一起,彼此壯膽,二十幾個人臉上清一色的義憤填膺。

「啊喲~你這個人怎麼是這樣子的?還有沒有一點點愛心,有沒有一點點同情心?!」

「就是,不過借個地方賣點小玩意兒,人家賺錢是要給孩子治病的,你們家沒孩子的嗎?缺德!」

「現在的人哪,啷個這樣冷血!都不知道積德行善哦!」

各色口音表達的是同樣的不贊同。

被眾人圍攻,保安情緒更加暴躁,用更大的聲量嚷嚷着:「吵什麼吵什麼!你們趕緊走,再不走信不信我叫警察把你們都抓起來!」

一直蹲坐在地上的男人艱難的站起身,髖胯部栽歪着,眾人這才發現,原來孩子的爸爸是殘疾,腿腳不利索。

「大哥你看這樣行不行,我賣一條口香糖賺5毛,打火機賺3毛,賣的錢分你一半,你就讓我們在這裡擺個攤子行不行?大樓裡面都是大夫,我們在這裡賣東西籌錢,一旦孩子有個什麼狀況,我們看病方便些。」

孩子爸爸隱忍的妥協,像是冷水滴進熱油鍋,群眾情緒更加激動,數落保安的聲浪頓時增大。

「嘖嘖,你們瞧瞧,這一家子困難的咯,來,這個媽媽,我給你一百塊錢,你賣我一條口香糖,不需要找錢的撒。」捲髮大嬸說罷,從地上歪倒的紙盒裡拿了一條口香糖,又把一張紅票子投進透明卻滿是劃痕的小整理箱。

眾人見狀,自然義不容辭,你一百我五十,一邊咒罵保安無良,一邊拿口香糖或打火機,一邊投錢,小小的整理箱一下子裝了四分滿。

年輕媽媽抱着孩子,騰出一隻手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小本子,急急喊道:「各位好心人,我謝謝你們了,請你們把名字和電話地址寫下來,等我有錢了肯定要還給你們。」

「哎喲,還什麼還呀,哪有做好事還留名字的,你趕快把娃娃抱抱好,不要摔傷咯。」

「是啊,我們買東西而已,要寫什麼名字!給孩子治病要緊。」

「真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某些人哦,呵,我勸你善良一點。」

保安面色通紅,氣得直跳腳:「你!你們!趕緊出去!你們這些人腦子統統壞掉了,願意做買賣你們就上大門外面去!不要堵在門口礙眼!滾!都滾出去!」

溫秋霜從人群中擠出來,攥着一條口香糖,表情憤憤。

「真是閻王好過,小鬼難纏!漣漪,你說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通人情的人。」

顧漣漪拍拍她肉肉的肩,沒說什麼。

汽車兵很是有眼力見兒,看見她們出現,立刻就跑過來拎行李。

顧漣漪印象中見過這人幾次,不多言但很穩重,想了想,便把幾個大包交給他,「費心了。」

然後轉頭對溫秋霜說:「對不起親愛的,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兒要辦,就不送你回去了,回頭給你打電話。」

「啊,那你趕緊去吧。」

看着白牌車離開,顧漣漪目光一沉,轉身去小超市買了一罐涼茶,原路折返回到醫院。

此時,年輕夫妻已經抱着孩子挪到大門外,有很多好心人在幫他們歸置東西。

大概是秉持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則,獻過愛心的大媽們沒有立刻離去,個個兒手腳利索,一邊將小攤子拾掇整齊,一邊還還不忘譴責無情的保安。

「你們不要理那個人,他脾氣壞得很,我才陪床幾天,每天都會看到他像個瘋狗一樣亂吠,車子擋路了也要吠,見了發傳單的也要吠,裡面占掛號位的他倒是不管,不對,他也管不着,也就配守個大門……」

「看看這個小囡囡,長得多可愛,就是頭上這個瘤子,啊喲~造孽喲……」

顧漣漪收回視線,避開人群走進崗亭,將涼茶遞到保安面前。

保安大叔抬頭,見是個極漂亮的小姑娘,臉上的橫肉一顫,呵斥道:「幹什麼?這是治安崗亭,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有事兒趕緊說,沒事兒立馬出去。」

保安大叔說話不好聽,態度也凶,但她不怒不惱,充耳不聞般淡笑着說道:「叔叔,火氣這麼大對身體不好,請您喝罐涼茶,咱們聊聊。」

一個多小時後,年輕夫妻收拾東西準備離開。

妻子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跛腳丈夫把鼓鼓的大蛇皮袋艱難的甩到背上,步履蹣跚的走在母女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