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濤,你納命來。」

這一聲怒吼響徹雲霄鎮的時候,春香樓的三樓之上,有一處隱蔽雅閣,幾人正在喝茶談心。

那頭插玉簪的粉衣女子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便作勢要向外走去。

「小姐,此事我們真的要插手嗎?」一名錦衣老者開口,正是那當鋪之中的二叔公。

粉衣女子止住身形,看向那二叔公:「怎麼?劉叔沒感覺到那王濤有何特別之處?」

「我劉輝當年氣海被仇家所毀,全仰仗小姐才得以活命,對天地靈氣的感知力早已所剩無幾,不過......」自稱劉輝的錦袍老者欲言又止。

「劉叔但說無妨。」

「之前那人來當鋪的時候,他呼吸之間竟然與方寸天地律動契合,想必是體內真氣精純,我推測是修習了並不低於天階的功法。所以才讓阿貴向郭家遞出了消息,攪渾雲霄鎮這缸水。」

「沒錯,傳言此人是重傷垂死被幽雲河水衝進了崑崙山,短短一個月,不僅傷愈如初,更是從一個借氣都不懂的武夫變成了練氣士,看來那仙人止步的崑崙,還真是個寶地。」

「但是即使如此,我們也不應該出手吧?之前也有過從崑崙活着出來的例子,無非就是一些尋到一些丹藥和功法殘卷,不還是被世家大族共享了?我們只要靜待此子所有的秘密被挖出來就行。」

「如此純度的金屬性真氣,即使是佛宗的《金剛經》也不能出其右,好像通天閣內有些記載,但是我也記不清楚了,不過今日這一樁善緣,我感覺很有必要結下。」

「小姐,閣主那邊已經下令讓你回去,這小小雲霄鎮的善緣,對我們毫無意義,我不想小姐以身犯險。」

粉衣女子自然知道劉輝是在為她着想,這主僕二人來到雲霄鎮這三年時間,已經引起了很大的風浪,不說那易城的世家公子,就連黃煞宗的少宗主,還有不少的年輕才俊都暗暗爭風,如今要離開這雲霄鎮,自然是能少一事便少一事,畢竟他們這些人一直做事的原則都是低調。

「劉叔寬心,這裡還沒有能留下你我之人,而且我們本來就是商人,我對他在崑崙山得到了什麼並無興趣,只是直覺告訴我,今日善緣結下,日後必有豐收,你要知道,女子的直覺是很準的。」

劉輝望着女子的背影,也並未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輕揮手,有兩道影子便緊隨那女子而去。

王濤被郭興一掌擊出牆外之後,顧不得傷勢,馬上向城門狂奔而去,只要出了城,將郭家的普通武師遠遠甩開,再與這老匹夫慢慢周旋。

幾名出手阻截王濤去路之人沒有與他生死相像,做做樣子而已,倒也沒讓王濤腳步有所減緩,但是當後者即將踏出城門之時,寒光乍現,一劍自頭上而來,若是他不退,這一劍就要從王濤頭顱之上貫穿而過直達腳底。

王濤止住身形向後劃了一步,銀白色的劍身從他身前一寸距離擦過,筆直的插在了地上,城樓之上一道身影躍下,提劍身退,站於城門之前抬劍直指王濤:「郭家郭安,請賜教。」

身後郭興已經到了十五步之外,郭家護院武師則是圍在外圍,沒有靠近。

「雖不知你在崑崙山得到了什麼,但是如果你能老老實實交出來,再服下我郭家特製丹藥,供我驅使,倒也不是不能考慮讓你活下去。」郭興陰冷一笑,在他看來這王濤的性命已是囊中之物,今日他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了。

「原來你那女兒的清白和賢侄性命都不如崑崙山的消息值錢啊。」王濤呲笑:「真不知道你們這樣的人是怎麼活下來的,可是又恰恰是你們這樣的人活的才最滋潤,這人間啊,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有情有義之輩不得善終,無惡不作之徒卻能逍遙,此為人間最怪事。

王濤不願與之廢話,時間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如果能先拿下這剛剛步入一階之境的郭安,那麼自己還能有更大的勝算,想到此處,他身上金芒繚繞,功法運轉,向郭安而去。

那郭安暗道一聲好精純的金屬性真氣,不敢攖其鋒芒,將體內土系真氣匯於長劍之上,以劍為守,以劍為攻,畢竟他才僅僅一階,無法做到真氣覆蓋全身,只好藉助兵器之力,僅僅交手三招,郭安便被王濤一掌擊退,若不是身後那郭興已至,王濤便會再次欺身將郭安直接打殘,王濤一個半空轉身,一記大力金剛掌便於郭興對轟在一起,但是這與之前郭興那暴怒一掌相比有些差距,僅僅是將王濤擊退了三步,還未喘息,那郭安的一劍便又到了身前。

「哼。」

王濤冷哼一聲,左手立指,右手為掌,一指將郭安的長劍點開,一掌與郭興對轟,以二階練氣之身,一人戰兩人。

三人瞬間交手數十招,王濤身上已經被郭安開了三道血口,但是卻並未讓郭興有所建樹,因為他可以抗住一階練氣士的攻擊,卻不敢讓不知深淺的郭興碰上一下。

王濤匯聚真氣全力一掌將郭興逼退五步,轉身雙手抓住郭安手中長劍,真氣迸發,『咣當』一聲,銀白色長劍應聲而斷,上面附着的真氣也被王濤盡數握碎,傷害直達郭安氣海,那郭安只覺丹田傳來一陣劇痛,嘴上一口鮮血湧出,身形暴退。

「安兒!」

郭興怒吼,手掌之上土黃色真氣聚集,但是卻沒有大地之力的厚重,而是多了一種來路不明的陰狠,如果有行家在場,自然能認出這是那易城往東百里之地的黃煞宗的絕學『陰煞掌』,王濤金剛掌力不敵,被郭興這一掌震得胸腔之內一陣翻湧,口中一甜,又硬生生的將這一口紅物憋了回去。

王濤腳上用力,凌空而起,但是不知道用了何種方法在虛空之中又一借力,竟在空中奔出了約莫十丈,向城內逃竄而去,此路不通,必須另尋他法了。

郭興幾人對於此術也是一愣,但是並未多想,瞬間便緊隨而去。

那站於閣樓之上的粉衣女子則是輕笑的自言自語一聲:「武當梯雲縱,你還真是讓我驚喜連連呢,真不知道那崑崙之中究竟埋藏了何種驚天大秘。」

王濤路過春香樓前,突然靈機一動,何不躲進這春香樓,三日前在春香樓發生之事他可是歷歷在目,那女子雖然不知是何種身份,但是肯定不會懼怕郭家,自己此番如果禍水東引,那女子必然大怒,反正橫豎都是一死,死在那女子手中總比落入郭家手中強上太多,想到這裡,便直接衝進了春香樓,那樓中客人被這渾身是血的男人嚇了一跳,紛紛退讓。

郭興也要緊隨其後而入,但是剛剛要踏入春香樓門檻之時,被一隻纖細的手掌直直的逼退了十步,才止住身形。

「景仙子要插手不成?」郭興站在春香樓前,冷聲喝道。

面覆薄紗的粉衣子女飄然出樓,言語中毫無波動:「春香樓內不生是非,你這滿懷殺氣的進樓,恐怕會壞了我的生意。」

「哼,我看你是覬覦那王濤身上的功法和寶物吧?」郭興冷哼一聲,倒是也沒有動作要硬闖這春香樓。

「我若說全無興趣,你郭宗師自然是不會相信,那便由你自己猜想便是,但是我這春香樓的規矩必然是不能破的。」

「此人殺了我賢侄郭宇,又辱我愛女清白,今日必要殺他而後快,景仙子如此明顯要包庇此人,是執意要與我郭家過意不去了?」郭興語氣逐漸冰冷,體內真氣暗暗調動。

「我無意管你們那些雜七雜八的亂事,我只知道我春香樓是不染是非之地。」粉衣女子也不惱怒,也不爭辯。

郭興怒不可遏,瞬間出手,這女人太不講理,如此行事完全是不把他放在眼裡,雖然之前宗門曾告誡於他不要輕易與春香樓發生衝突,但是自己為了王濤身上的崑崙密寶,想必宗門也會為他善後。

只見那粉衣女子身形未動,纖細的手掌遞出,裹挾着些許雷電之力,硬撼郭興,雙掌相接,郭興身退三步,右手手臂一陣酥麻,用力甩了甩才有所緩解,郭興看向粉衣女子的目光中露出了些許凝重,騰龍大陸五系五行真氣之外,還有四種更為恐怖的真氣,風、雷、陰、陽,陰陽之力又被稱作黑暗與光明,這四種真氣極其少見,威力極大,尤其是那雷屬性在對戰之時能麻痹對手經脈,傳說修至極致,還能借九天之雷為己用,沒想到這小小雲霄鎮青樓之主,竟然是一名雷屬性練氣士。

「原來郭宗師已經步入三階之境,怪不得如此有恃無恐的來我春香樓,三日之前我讓郭家給我一個說法,看來如今是無法討要了。」粉衣女子冷聲說道,她自然是知道郭宇已經身死,消息並未遞給郭家,但是行走江湖不就是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郭興臉色陰沉不定,正在不知進退之時,城外一股強大的氣息瘋狂向春香樓掠來,僅僅五息之間,一道身影便出現眾人視野之中,來者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隔空一道掌風便拍向粉衣女子,分明是不知道比郭興強上了多少倍的『陰煞掌』,真氣出體數丈禦敵,這是最低四階的練氣士才能做到的事情,那粉衣女子目光一凝,手心真氣凝聚。

一道黑影不知道從何處而至,看不清性別容貌,只見手中長劍出鞘,銀芒一閃,那陰煞掌風便被硬生生劈散,長劍歸鞘,這道黑影又瞬間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之中,猶如鬼魅。

一身錦衣的老者劉輝站在春香樓二樓的閣樓之上,看着從城外而來之人:「葉良,一把年紀了對小輩出手,也不怕傳出去讓人笑話。」

身着黃色長袍的中年人於郭興身側站定,那郭興畢恭畢敬的後退半步,叫了一聲三長老,被劉輝稱作葉良的中年人擺擺手,示意郭興不要開口,便看向那春香樓門口的粉衣女子:「霍景芸,你難道真以為憑易城琳琅閣的實力,能與我黃煞宗叫板不成?」

「我琳琅閣的事情,自然不需要葉長老操心,不過今日若想讓我春香樓染血,倒是葉長老需要好好掂量掂量了。」霍景芸不平不淡的丟下一句話,便轉身走回了樓內。

「阿大阿二,練氣士進春香樓,殺無赦。」站在二樓的劉輝吩咐一句,也消失在了眾人視野之中。

「哼。」黃衣葉良冷哼一聲,抬步向前,但是僅是一步落下,便有兩道無形劍氣直取他要害之處,體內真氣運轉護體,接下這兩道劍氣,又是一步踏出,衣袖之上卻被直接開了兩道創口,雖未傷及軀體,但是也讓葉良的腳步生生止住,再也沒有踏下第三步。

「三長老?」郭興見葉良不動,便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今日先退,派人將這春香樓圍住,他總不能一輩子不出來吧?沒想到琳琅閣竟然派了如此高手來保護這霍景芸,哼哼,少宗主的眼光確實不錯,如果能將這女子納為禁臠,對我黃煞宗大有益處。」葉良眉頭緊鎖的說道,隨後轉身便走,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郭興見葉良如此說道,也不好再堅持,滿懷恨意的看了一眼春香樓,吩咐暗哨盯緊此處,便緊隨葉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