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姚知歡慌了神,她自認為點心沒有問題。還沒等她完全回過神,秦亦銃忽然帶着幾個壯實的家丁,氣勢洶洶地堵住了去路。
出現的太過巧合,看似早有準備,姚知歡心底長嘆:她被陷害了!
兵部尚書府的大夫人孫氏的屍體被都刑司的官差抬走,作為直接嫌犯的姚知歡也一同被帶走關押候審,莫宸軒賓退了一眾圍觀的家丁和女使。
秦亦銃表現的很悲痛,悲痛到捶胸頓足,氣息不穩,甚至還督促都刑司儘早結案判姚知歡死刑,給死去的孫氏和秦府一個交代。
莫宸軒漠然地看了眼秦亦銃,隨手捏了捏導致孫氏中毒身亡的紅豆酥聞了聞。
「紅豆酥香甜可口,其牛乳味濃而不膩,確實不錯,可與天香閣的師傅媲美。」
秦亦銃驀然一怔,不明就裡,「莫司正?」
「事情真相如何,下官自會查明,秦大人不必着急。」
說罷,吩咐手下隨從將孫氏屋中所有吃食全部帶走查驗。
「怎麼?兇手不就是那丫頭嗎?我請她到府上做點心,給了豐厚的酬勞,就因為我那大夫人心情不好訓斥幾句,她便要殺之後快……」
莫宸軒並沒有馬上回應他,轉身拿起角妝檯上空碗,一股橘子味撲鼻而來。
「秦夫人最近常喝桔梗湯?」
「她最近染上了燥熱之氣,我便吩咐下人熬了桔梗湯給她去火。」
「哦?」莫宸軒聽罷,眉頭輕挑,似笑非笑道:「那不知秦大人是否與姚姑娘有仇,亦或是與大夫人孫氏不睦已久?」
「莫司正這話何意?你是在懷疑我?」秦亦銃底氣很足,但額頭上出了薄汗。
「自然不是,下官只是隨口一問,別無他意。」莫宸軒看在眼裡,雙眸深邃幾分,「一切還需徹查,秦大人稍安勿躁……」
入夜的刑獄大牢非常冷,青石磚牆壁上火把嗞嗞地冒着火星,折射出昏暗綿長的光芒,四處充斥着冷水的發霉的味道。
姚知歡自從進來,就一直在想秦夫人臨死前說的話,還有秦亦銃,在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時候情緒就不對勁,莫非是自己身上藏着讓她害怕的秘密,可為什麼又要以殺敵一千自損一千的方法來害人,難道秦夫人身上也有秘密?
她越想越亂,也不想坐以待斃,於是拔下髮髻上的簪子試圖捅開鎖眼逃走,但就在實施的時候,莫宸軒帶着護衛七尋過來了。
姚知歡尷尬地笑了笑……
「秦夫人最後所食之物是你做的紅豆酥?」莫宸軒看着牢門裡的姚知歡。
看姚知歡點點頭,莫宸軒繼續問道:「你都用了什麼材料?」
「麥粉、糯米粉、芝麻油、牛乳、雞蛋、紅豆、糖…」
「牛乳紅豆?這便對了。」莫宸軒驀然一笑,「你可知秦夫人喝過桔梗湯?」
桔梗湯與牛乳紅豆同時吃會大傷元氣,而秦夫人本就體弱,如此,性命堪憂。
姚知歡搖搖頭說道:「我從未看見秦夫人喝桔梗湯,更未聞到過桔梗的味道,」
莫宸軒意味深長地看着姚知歡:「姑娘是在質疑仵作驗屍結果?」
「哪有哪有?」姚知歡喜爭辯的勁頭又上來了,「大人問話,民女只是在配合陳述事實,哪裡來的質疑,若是您不信,又何必來問?」
「怎麼說話呢?!」七尋呵斥道。
莫宸軒『撲哧』一笑,七尋更是看呆,自從碰上這丫頭,大人似乎愛笑了。
「本官適才還在想姑娘坐牢坐的穩重了,不曾想兩句話又暴露了本性。」
莫宸軒又看了姚知歡一會兒,便毫無徵兆地帶着七尋轉身離開。
一股冰冷的潮氣從四面八方湧來,姚知歡打了個寒顫,轉頭看看囚室中的稻草墊子,咬咬牙,在莫宸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之前,開口喊住了他。
「哎!這位…莫大人,留步!」
莫宸軒回過頭:「還有事?」
「嗯,那個,小女子身子單薄,現下夜已深,不知大人可否賞一床被褥啊?還有啊!我離家這麼久,一直沒來得及報個信,可否……」
身陷囹圄非但不慌張,還能笑的這般明媚,當真是世間少有。
「姑娘是坐牢上癮了?」
「啊?」姚知歡不明就裡。
七尋輕咳一聲,解釋道:「還請姑娘委屈在這裡呆一夜,待明日清晨坐實了證據,我們自會放姑娘離開。」
「……」
紅豆酥本身沒有問題,只是與桔梗湯相衝,加之孫氏本就體弱,導致元氣大傷不治身亡,實屬意外,與直接嫌犯姚知歡無任何關係。
這個結論,莫宸軒並未着急傳給秦亦銃,只是將姚知歡釋放。
翌日辰初,姚知歡如願脫身,但秦夫人的死,始終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她覺得秦府孫氏的背後一定有秘密。
姚知歡顧自入神,稍不留神腳下一個踉蹌,撞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她正想道歉,然而迎接她的,是慕容漓楓的冷臉。
不是吧?這都能碰見,京城這么小嗎?
慕容漓楓想推開她,卻被她手腕上的珠串吸引:寧王府的東西!
姚知歡還沒還沒站穩,就正好對上了慕容漓楓冰冷的眼神。
她渾身一抖,胡亂客套了兩句,便跑遠了。
慕容漓楓看着她的背影,眉頭更緊了。
跑了一會兒,姚知歡才放慢腳步,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
好餓啊!她摸摸身上,卻發現只有一枚銅板。
「包子!熱騰騰的包子……」
香氣撲來,更激發了姚知歡的餓感,她走上前,痴痴地看着包子。
夥計笑眯眯地接待:「姑娘,來幾隻包子?」
姚知歡一臉囧相:「我只有一個銅板。」
夥計不耐煩了:「一個銅板買什麼包子,走走走!別影響我生意……」
姚知歡無奈餓着肚子,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漫無目的地走着。
「姑娘!好久不見!」一個略顯突兀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耳邊。
嗯?姚知歡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着灰色布衫,頭戴斗笠、腰別短劍的人正凝視着自己,是傳授給她武功秘籍的晏昭。
晏昭果然神秘,行事不羈,帝京之中,明目張胆地帶着武器上街。
一陣微風,掀起了那人斗笠的半透黑紗簾。
「相信我,遲早有一天,你會記起來的。」
姚知歡再抬眼看去,晏昭早已淹沒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她默默地嘆了口氣:莫非那晏昭知道些什麼?怎麼每次都出現的如此巧合?
適才應該仔細問問的。
好餓啊!不對,此時,她已經顧不上餓了。
她發現自己被人盯上了,不遠處零星幾個鬼鬼祟祟的人正不懷好意地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