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何疏年就睡着了。

鄉下的生活,沒有城市的喧囂,這一夜,她睡得很踏實。

她很久都沒有這樣舒服的感覺了,早上起來的時候,覺得神清氣爽。

何疏年推門走出去的時候,看到她娘正拉着風箱在做飯,裊裊的炊煙在上空飄起。

微弱的光芒,照在沈佳敏的身上,何疏年的鼻頭一酸。

灶台里柴火燃燒的噼里啪啦,將屋內烘暖。

「疏年,今天怎麼起來的這麼早?」沈佳敏擦了一把汗,繼續往灶裡面添了幾根柴。

何疏年看了一眼她娘在和面,便走向前去。

「娘,我來做吧。」她昨天在挖野菜的時候,還採摘了一些板栗。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天都啃着拉嗓子眼硬邦邦的餅子,她很早就想要給家人做板栗餅,早已經將板栗蒸熟放好。

「你……可以嗎?」沈佳敏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

「放心吧,娘。」她擼起袖子,頗有一種大幹一場的模樣。

當她看了一眼灶台上的食材的時候,微微一怔。

食材少的可憐,罈子裡面裝的是豬油提煉出來的油。還有一些鹽巴和糖。

她將面揉成小團,加入紅糖混合均勻。從罈子裡面挖出一勺子豬油,白色的固體在鍋中慢慢的融化。

將一個個小糰子放入鍋中。

虎子在聞到香味的時候,就吸着鼻子走了過來,「娘,今天做的什麼飯,好香哩?」就好像是一隻還沒有睡醒的小狗一般,不斷吸着鼻子。

「馬上就好了。」何疏年颳了一下虎子的鼻尖,一臉笑意。

當虎子看到金燦燦的小餅子的時候,他使勁吸了幾口。

不顧着剛出鍋燙嘴的溫度,便一口咬了下去。

「呼。呼……好吃,好吃……」何明遠一邊呼着熱氣,一邊大口大口的吃着。好像要將整個嘴巴塞滿一般。

虎子一口氣吃了兩個,笑涔涔的,一臉滿足的模樣。

何俊山以及沈佳敏誰都沒有吃,將硬邦邦的餅子泡在熱水之中吃下,好吃的東西,他們總是想着孩子。

「娘,爹,你們吃吧,過幾天我再去採摘一些,有的吃哩,山上還有很多哩。」何疏年將板栗餅往他們面前推了推。

「你們吃就行了,俺們不愛吃這些,你們吃。」何俊山推搡回去。

不喜歡吃,是天下所有父母共同的謊話。

「你們要是不吃,我和虎子也不吃。」何疏年將手中的板栗餅放下。

虎子見狀,也將心中心愛的食物放下,可憐巴巴的看着父母。

「傻孩子,俺們真的不愛吃,我們還是喜歡吃餅子,」沈佳敏再次將板栗餅推搡過去。

喜歡吃拉嗓子眼的高粱麵餅子?這應該是最美的「謊言」了吧。

每頓都吃這個,還能怎麼喜歡吃?

「爹,娘,你們要是不吃,那俺們一起不吃好了,都扔了餵雞吧。」何疏年作勢就要出去。

「好,俺們吃,俺們吃,一起吃。」何俊山的聲音有些哽咽,眼角有些濕潤。

他兩三口就將一塊板栗餅吞入腹中,香味刺激着他的味蕾,那一股板栗的濃香,好像要將他肚子裡面的饞蟲勾引出來。

吃完一個之後,他砸吧着嘴,口中還留有餘香。

經歷那場運動之後,他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食物。

這麼金貴的東西,他不能再吃了。

「山上好多哩,下次我和姐姐再去弄。」虎子看到父母開始吃了,高興的繼續啃了一個。

何疏年看着善良老實的何家父母,心就好像是被緊緊的揪起一般,她想起她的父母親。

小時候的時候,也是這樣和他們說,之前她還真的以為父母不愛吃,長大後才明白那一句不愛吃,包含着父母對孩子深沉的愛!

「娘,我一會兒出去一趟。」何疏年答應了顧硯,今天和他一起去山上采草藥。

她也想順便碰碰運氣,看看還能不能挖到一些值錢的草藥,她想要一起拿到縣城,換點米麵油。

當何疏年走到山腳下的時候,顧硯正斜倚着一顆光禿禿的樹,單手插着褲兜,漆黑的眸光看向遠方。

清晨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就好像是一頭慵懶的獅子,看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實則幽深的眸光在掃視着周圍的一舉一動。

在何疏年朝着她走去的時候,他伸了一個懶腰,開始繼續向前。

她自然是知曉,這個男人在等他。

何疏年看了一眼地上的煙頭,沒有想到這個男人會來的這麼早?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何疏年問道。

「沒有,我也是剛到。」顧硯信手捻來一根草,叼在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