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有些緣分很玄妙。

就好像二十一世紀的江浸月死了之後穿越到了榮坤國的江浸月身上,並且拿着人家的身體養着人家的孩子在人家的世界生活了四年。

就好像,她穿越當晚救了的男人,在今夜又被她救了一次。

多栽花少種刺,留着人情好辦事,這兩次都被江浸月救了的朝廷欽犯,江浸月實在想不出來以後有什麼求着人家幫忙的地方。

大概就是哪天玩膩了江家老小,殺人放火的時候還得拜託眼前兄台幫忙收屍?

所以江浸月笑眯眯的跟男人道了別,連對方名字都沒有想起來問。

補了後半夜的覺,晨露微醺的時候,本該在祠堂罰跪一天一夜的大夫人蘇若水,差人來說話,讓江浸月準備下,用完了早膳就要去遠山侯府。

江浸月拿着桂花油,讓劉媽媽一點點的給她梳順髮髻:「大姐姐會一起去嗎?」

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帶她去,是遠山侯府那邊已經看上了江清歌了?

蘇若水的心思,薛媽媽按着老太太的意思早就傳達了七八,江浸月十八歲還未婚嫁在京城已經算是恨嫁老姑娘了,江清歌月份甚至比她還要大。

江木苒年紀又太小,只有嫻雅出色,才名在外的江清歌才能頂替了這門親事。

符媽媽面露譏笑,甚至還帶着一點小驕傲,仿佛江清歌已經是遠山侯夫人了一般:「二小姐說笑了,今日是遠山候府發來遊園請帖,大小姐在名帖首位,自然要去的。」

江浸月眯着眼笑,乖巧說道:「那我就放心了。」

符媽媽只當江浸月膽子小害怕這種場面,完全沒聽出來畫外音。

江浸月站在衣櫥前挑蘇若水送過來的那些衣服。

看着一件件質量上乘樣式卻呆板老舊的新衣服,江浸月突然改變了主意。

她要留在侯府,現下最簡單也最安全的方法,就是讓這場親退不成,她還是遠山侯府名義上的未來女主人,江家也就不敢輕易的拿她怎麼樣,重點是,想到蘇若水江清歌恨她恨的牙痒痒那樣子,江浸月就暗爽。

最後,她選了一件樣式平庸顏色也素淡的衣服出了攬月軒。

蘇若水一見江浸月來了,立馬紅着眼眶安撫:「好孩子,昨夜嚇着你了吧?」

這是江有才的意思,老夫人昨晚上很明顯的站定了立場,為了爵位,蘇若水就算是再噁心眼前的江浸月,也得笑臉慈愛。

江浸月給人添堵的本事越發見長,道:「女兒不打緊,主要是二哥,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蘇若水被氣的呼吸一滯,臉上笑容也冷了三分。

不過看見江浸月這一身刻板平庸的素裙,她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等這門親事退了,江浸月還不就是一個麵糊團團任她蹂躪?

馬車已經收拾好停在了中門,原先的分配是江清歌和江浸月坐在後面一輛,蘇若水坐在前面一輛,不過臨上車前蘇若水又着人來把江清歌叫了過去,說是有禮儀要交代。

繞過正是繁華的京城街道,遠山侯府離定國侯府並不遠,下車的時候,江浸月掏出了一直藏着的淡藍珠光薄紗外套,給自己穿戴整齊。

原本只是一條其貌不揚甚至有點土的素裙被外套一披,淡淡的華光隨着江浸月步伐移動盈盈發亮,她原本就容貌艷絕,此刻被這身素色衣裙映襯的更是如同謫仙。

侯府小廝見人來了早就上報了門房,此刻侯夫人已經站在了門口,對着江家母女三人笑意盈盈。

蘇若水見江浸月出了馬車,臉色立馬冷透了:「浸月你胡鬧什麼?這樣穿太失禮了!」

今日來遠山侯府主要的目的就是為了退親,順便讓侯夫人相看相看江清歌。

怕侯府夫人笑話江清歌落井下石,蘇若水專門替她挑了一件樣式不出彩但是繡工頗費心思的素裙,此刻江清歌站在江浸月身邊,倒是硬生生的被比下去了半截,這讓蘇若水怎麼能不着急。

江浸月站在蘇若水面前,說話輕軟,「這套衣衫不是您讓人送過來的嗎?女兒還猶豫着會不會太張揚了,但是又不想違背母親的意思,這才在馬車裡把衣衫穿整齊了……」

說着,眼中已經見了淚光。

站在遠山侯府大門口哭像什麼話?況且侯爺夫人已經看見了,此刻再回去換顯的他們定國侯府沒規矩一樣。

蘇若水咬牙,只能帶着江清歌和江浸月進門。

真不知道江浸月是真傻還是裝傻,總感覺,她並沒有去鄉下之前那樣好拿捏了。

遠山侯夫人給足了蘇若水的面子,親自到了門口迎接,臉上的笑容親切,拉着蘇若水就開始夸,誇她家侯爺江有才仕途光明,兒子江梓才絕京城,女兒們……更是一個賽一個的水靈。

侯夫人頭戴金絲八寶攢珠髻,垂在耳邊的金步搖上,一顆足足有拇指大的貝珠前後搖晃,可見富貴,身上更是穿着銀灰色滾珠邊長裙,裙上繡工百花盛開,富麗高華,臉上保養的也不錯,看起來也就三十來歲。

蘇若水快笑成了一朵諂媚的金菊,親昵的拉着侯夫人說哪裡哪裡。

一行人一直走過前庭入了後院,繞過粉梅纏枝繡工精緻的屏風,這才到了後院女人們會客的廳堂。

屋內不少人,蘇若水人緣看起來不錯,跟不少認識的人打過了招呼,這才把江浸月和江清歌接過來引見。

「這是我大女兒,清歌。」

江清歌笑容恰到好處的柔軟,舉止優雅,站起身對着侯夫人盈盈一拜,「清歌見過夫人。」

身邊不少蘇女士找過來的托,都在誇讚清歌小姐如何如何優雅又有才。

「這是我二女兒,浸月。」

江浸月也站了起來,幾乎是跟江清歌一模一樣的禮儀舉止,對着侯夫人福了福,「浸月見過夫人,侯夫人萬福金安。」

侯夫人頷首,背後蘇女士這幫閨蜜托一個個吃了啞藥一般,沒有一個人說話。

接下來就是這些個夫人家長里短的閒聊,東家富說到西家窮,一直等到傳了午飯,大家找了各自的席位坐下,江浸月才發現,也不知道侯夫人有意還是無意,他們被單獨辟出一個席位,席面上只有她跟蘇若水江清歌,還有就是侯夫人加上兩個下人。

人少了,講話也方便了,蘇若水的話題自然而然的引到了退親上面。

江浸月看了眼雍容典雅的侯夫人,輕聲放下碗筷,錦帕掩了掩唇角,忽然笑着說道:「夫人,浸月出門前曾受家中外祖母所託,給夫人帶來了一樣稀罕小玩意,夫人可否隨着浸月移步前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