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送走了老夫人,換了一身暗色衣褲坐在屋頂上發呆。

攬月軒地勢偏高,侯府地形借着月色一覽無遺,看着看着,就看見了屋檐上雕刻的小龍頭。

白子荔最喜歡龍了,天天想着上山捕龍啃啃龍肉,也不知道她這願望這輩子能不能實現。

雖然她平時被兩個鬼精靈纏的頭疼,可畢竟是帶了四年的小孩子,現下突然分離了,竟然有點想念了,也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奴……

呆還沒發夠,突然從背後捲來一陣風,一個男人飛檐走壁直愣愣的砸了過來!

江浸月會武不錯,可是她不會輕功啊!

被砸?只有抱着手裡這血糊糊男人往下墜的份!

以為自己會跟這榮坤大地來個親密接觸,江浸月連眼都閉好了。

結果只聽見了一塊青灰瓦片落地碎裂的聲音。

這聲音驚動了屋內的劉媽媽,江浸月很快的聽見了她開門的聲音:「誰啊?」

江浸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一手掛着門廊房梁,一手抓着自己黑衣蒙面男人,嘴巴先於腦子,弱弱的叫了一聲,「喵~」

然後她借着手邊柱子的力,一下跳到了男人的身邊,並排蹲在了房樑上面。

兩人穿着黑衣,幾乎是跟黑夜融為了一體。

劉媽媽出門轉了一圈,聽到是野貓聲,又回了屋子。

江浸月像只貓一樣,輕巧的順着柱子跳下了房梁,手上黏糊糊的全是血腥味。

江浸月對着房梁方向拱手抱拳:「沒事了,也沒人了,還請英雄好漢自行離去吧。」

還沒等樑上男人出聲,她這小小的攬月軒,無聲無息的又落進了另外三個黑衣人。

江浸月耳力極好,立馬轉過了身,貼到了柱子上面,繃緊了身體,黑夜裡如同一頭蟄伏的豹子,盯着後來的這三個人。

這三個人腳步幾乎是無聲,每個人手裡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彎刀,月色一照,寒涼入骨。

很明顯,來者不善!

江浸月掂量了下自己這幾兩武力,得出一個結論。

她打不過。

樑上那男人要是武功高過眼前這三人,也不至於被追殺到這個地步。

江浸月混跡殺手圈的第二大絕招,審時度勢,能屈能伸,裝傻充愣:「哎呀今天天氣真好,哈哈哈我就是個賞月的,你們打你們的,不關我的事情哈哈哈……」

為首的殺手聲音沙啞肅殺:「全殺!」

絕招失效!

江浸月立刻往門內沖,她只是單純出來賞個月,身上武器刀具什麼都沒帶,這會站在原地不動還不被人剮成生魚片?

她前腳剛往屋內沖,後腳就被樑上的黑衣男人拎住,帶着人就往屋頂上飛去。

「姑娘,對不住了。」

對不住你奶奶個大雞腿!

這運勢背到去佛前燒高香也保佑不了吧?單純賞月被牽連圍毆?這種事情都可以去寫成話本子了。

男人聲音夾雜着風聲,一手抱着江浸月,一手扣動腰上的貼身軟劍,對着背後一甩。

黑夜裡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是江浸月能聽見,軟劍里飛出了兩枚暗器,直對着背後三人的門面招呼去。

好狠的招數,好果斷的決定。

江浸月很明智的閉上了嘴,萬事活着最重要,多年的生存本能告訴自己,還是不要去惹怒個自己打不過的人。

暗器應該是一個投中一個落空,短暫的停滯之後,兩個身影跟的更加急迫,江浸月幾乎能聽見耳邊呼呼掠過的風聲。

很快,他們停在了一個無人的破舊院落,江浸月被黑衣男人放在了背後。「出了這個院落你一直往東跑,在第三個路口時候往南拐,往前四十步第二戶人家,就是你家的小門。」

黑衣男人莫名的說了這麼一句話,緊跟其後的兩個蒙面殺手如同靈活的游魚,已經逐漸逼近了過來。

「鏗鏘!」

兵器對陣迸發出耀眼的火花,黑衣男人一招逼退面前的殺手,抓着江浸月的手腕往左邊的門一推,下一刻江浸月已經摸到了冰冷的銹鎖,門沒推就已經開了出來。

電光石火里,江浸月頓悟了。

蒙面殺手實力足夠強,如果她剛剛跑進屋裡拿兵器,那麼殺手殺紅眼了一定不會放過她,到時候連着劉媽媽甚至整個攬月軒都有可能被血洗。

所以這黑衣男人剛剛在救她!

遲疑的一瞬間,江浸月回過頭就看見,兩個難纏的殺手前後夾攻黑衣男人,眼看這個男人就落了下風。

殺手的主要目標是這個男人,她一個看起來連雞都不敢殺的弱女子殺不殺都無關緊要。

天地良心,她江浸月確實是個心軟不想欠別人情的白痴。

就在黑衣男人眼看着就要被攔腰橫切的時候,江浸月已經幾步跑了回去,用上了如今這個身體能承受的最大爆發力,在黑衣男人背後的殺手沒注意時候跳了過去,捏住了蒙面殺手右手關節,卸下了他的胳膊。

只要她江浸月出手,就是狠絕的殺招。

殺手的胳膊被脫臼卸下,江浸月眼都沒眨,另一隻手已經伸向了這個殺手的脖頸……

剛剛那一招得手是因為殺手被江浸月的長相矇騙,饒是江浸月再快,另外一招也被殺手瞬間擋了下來。

脫臼的疼痛只會隨着動作越來越加劇,那殺手退了這麼幾步基本是滾着回去的,可是很快就被另一個殺手快准狠的接了回去。

好了,二對一現在變成了二對二,不,是二對一點五,她就是個半吊子。

江浸月咬牙。

全怪自己自不量力作大死,這鬼朝代的武功套路五花八門輕功邪教到處都有,她現代所學擒拿格鬥只是體能技巧,對付內閣宅院一些家丁嬤嬤還算上手,但是飛檐走壁的內功絲毫沒有,這就摩拳擦掌準備跟人硬幹,連個趁手的武器都沒有。

只有挨打的份?

江浸月突然摸到了自己中衣里鼓出來的兩顆硬彈丸……

眼前浮現了白子昂粉雕玉琢的小臉。

合着他分別時候說的那痒痒粉,完全是為了轉移她的注意力?然後把這麼一個不知道什麼作用的玩意丟在她身上?

白子昂手裡出來的總歸不是什麼好東西。

在那兩個殺手還沒再次殺過來的時候,江浸月眼疾手快的把兩顆彈丸扔了出去,同時掩着那黑衣男人往後跳。

很顯然,江浸月低估了那兩顆彈丸的威力,兩聲炸彈巨響幾乎是叫醒了整個京城,兩個殺手連着院子都被炸成了一個黑窟窿。

江浸月想到自己帶着兩顆易爆炸的炸彈在侯府晃蕩了一天就汗毛倒豎,白子昂你這個龜兒子!看老娘去接你的時候怎麼收拾你!

江浸月又被黑衣男人帶回了攬月軒屋頂,侯府這邊平靜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還沒等江浸月跟這個男人道別,借着月色,男人忽的笑了,深邃的眼睛熒光暗涌,猶如銀河倒置。

「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