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妧妧說完話,王嬤嬤已經抬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可見是被這九千歲的名號嚇得不輕。

聽到九千歲三個字時,妧妧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

季涼月?窯子一別她不是都說了後會無期嗎?怎麼還找到侯府來了!?

在王嬤嬤和陶氏的催促下,妧妧只能硬着頭皮跟着去了前院,遠遠的瞧見了那位季公公的身影時,便悄悄將自己藏在了角落裡。

開玩笑,這個殺人魔頭,上次不殺她,不表示這次也不會啊……

整個侯府里所有人都站着,而季涼月則是眾星拱月般的坐在中間,身上穿着一身嶄新的玄色宦官服,袖口處鑲繡金線祥雲,本就精緻得讓人難辨雌雄的五官,此時更顯深邃精緻。

微微眯起的眸子幽暗不明,勾起的唇角帶着一絲嗜血的笑意。

這身太監扮相,在他身上竟一點兒也不覺得違和,反倒有一種詭異的邪魅。

妧妧趕到時,正見着季涼月抬手打翻了姚氏親手奉上的茶水,冷眼看向了身旁身着華服的中年男人,「侯爺,這種東西,也敢讓本督入口?」

於妧妧暗戳戳瞄了眼將原主父親於延斥得老臉通紅的季涼月,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簡直了,一個太監而已,一定要這麼囂張嗎?

偏偏這位名正言順的侯爺,還真就嚇得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這季涼月要是想對付她,她是要分分鐘被秒殺掉的吧?

「這……九千歲見諒,這已經是微臣府中最好的茶葉。」站在季涼月身邊的於延面色一片鐵青,卻還是強忍着怒意,畢恭畢敬的回話。

憤怒的情緒讓他沒有在第一時間發覺,原本眸中已經染上了不悅的九千歲,幽暗的眸光已經落在了一處角落中,眼底漸漸浮出了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意。

垂下眼帘,季涼月稍稍換了個姿勢,再說話時語氣竟變得輕柔起來:「罷了,本督今日是替聖上來傳旨,若是人到齊了,還是正事要緊。」

「是是是!」於延咽了一下口水,甚至分不出一個眼神,看一眼臉色更加難看的姚氏和惴惴不安的老夫人,帶頭在季涼月面前跪了下來,「微臣於延攜家眷,請九千歲宣讀聖旨。」

「嗯。」

季涼月輕聲應着,抬起手,便有一名小太監麻利的將聖旨奉上,前院兒里的主子下人跪了一地,只有他,還穩如泰山的端坐在軟椅上。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定安候三女於妧妧,不讓鬚眉,性行溫良,救涼王於危難,朕心甚悅,今特封為寧安縣主,食邑三百戶,賜封定安候夫人姚氏為三品淑人,特賜寧安縣主生母陶氏為四品碩人,抬為平妻,擇日入侯府族譜,欽此。」

季涼月一番宣讀,幾乎每一次停頓,都會讓院子裡跪着的一眾人等全身一抖。

這旨意,未免太過驚世駭俗!一下直接封了侯府三位女眷,而且這所有的榮耀都是來自於妧妧,那個傻子?而且還是因為她救了涼王!?

涼王是誰?就是他們面前這位讓人聞風喪膽的九千歲季涼月啊!

跪在前列的於筱筱一口銀牙幾乎將自己的下唇咬破,這賤人究竟哪裡來的狗屎運,沒死就算了,竟然還救了涼王九千歲,傻子轉眼變成了皇家恩人!

至於這道聖旨中提到的主人公妧妧,此刻已經大腦當機,腦子裡一片空白,半晌都緩不過勁。

季涼月冷眼看着這一院子的靜謐,終於肯挪動自己的步子,緩緩走到妧妧面前:「寧安縣主,接旨吧?」

妧妧抬起頭,心頭一萬頭羊駝奔騰而過,對於季公公手中的聖旨更是碰都沒敢碰。

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她根本什麼都沒做怎麼就被封了縣主了,甚至連姚氏也被封了三品淑人,原主生母陶氏更是被命令抬做平妻!

這年代給個太監包紮包紮都算是救命之恩了嗎?即使算,她也不說了他倆扯平互不相欠了嗎?

「縣主,還不接旨?」季涼月戲謔的嗓音在頭頂響起。

「九千歲有所不知,我這女兒從小腦子……」

「謝聖上恩典,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沒等於延說完,於妧妧就打斷他的話,舉止大方恭敬,絲毫沒有痴傻的模樣,舉起了雙手,將聖旨捧入掌心。

侯府眾人皆是一驚,老夫人更是有無數疑問梗在了喉嚨。但礙於季涼月在場,她卻是半句話也不能說。

在接下聖旨的那一剎那,於妧妧心底的不安便開始逐漸消退,隨即捲起的便是一陣狂喜,不管這賜封的聖旨是怎麼來的,她現在已經成了縣主!

以後她可不是一個可以任人拿捏的庶女了!

哪怕這背後有什麼陰謀算計,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她一個來自現代的靈魂還能怕了他們不成?

至於辛苦裝傻子這種事?誰喜歡誰裝去唄!

見面前的小丫頭不但沒有半分的誠惶誠恐,還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樣,季涼月不自覺輕笑了一聲,笑聲在靜謐的院內顯得格外清晰。

旁人怎麼想的無從得知,但妧妧的心情卻很是複雜……這男人生得實在過於俊美,掩面輕笑的樣子傾國傾城……但,摔啊!怎麼是個太監嘛!太可惜了!

「妧妧,將聖旨放下,這道旨意咱們侯府不接!」

還沒等妧妧樂呵多久,於延充滿了憋屈和憤怒的聲音已經在她身後響起。

妧妧有點懵,她的便宜爹這是要幹什麼?當眾抗旨嗎?

膽兒這麼肥?

聖旨宣完,眾人先後起身,等到妧妧站起來,才發現整個前院,除了自己和這位妖孽一樣的季公公之外,基本上沒有誰的臉色是好看的。

怎會如此?

侯府的小姐被封為縣主,姨娘被抬做平妻,分明是光宗耀祖的事情,這些人怎麼一個個跟吃了蒼蠅似的?

季涼月挑眉看向於延,身上散發的凜然氣息讓人呼吸一滯:「侯爺此言何意,莫非是要抗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