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着空氣里依舊淡淡的茶香,想起黎安,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府里天塌下來的事情都要他親自去辦着,他卻惦着我,多遠都捎了東西給我,我常想,我要是這府里的一個丫頭其實多好,可以與他去天涯去海角,我與他,似乎也就有了盼頭。

而今,心裡想的,念的,卻一個字也不能說出,只深深的壓在心底,久了,就只有疲與倦,再有,就是心傷。

我喜歡這種寂廖無人擾的生活,與花與草為伴,天地之間,我自為尊,自為夢,如果離了他,我寧願這樣一直到老才好,我寧願永遠都不要嫁。

嫁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如娘一般,還不如獨守清燈,長伴古佛的清靜。

我悄悄的長大,娘卻漸漸寡言少語,平日裡也極少出這落軒閣,直到去年,九夫人與娘一起去廟上祈福求子,娘回來之後,性情慢慢的變了,後苦苦的求爹,從此落了發,隻身在家廟裡一心向佛,不理世事,亦從此也不過問我的起居生活。

娘,或者是解脫在佛海里了吧,那,也未嘗不是好事。

我從不怪娘,娘不是捨棄我,而是找回了她自己吧。

「小姐,喝藥吧。」那藥香早飄了來,我猶不想喝,病在心裡,心裡敞亮了,病也自然就好了。

只是,我心裡總是黑暗的,所以那病便總是怏怏的,不見好。

醫者無措,不怪他們。

我這樣,可以暫時的不嫁,也可以安靜的獨處。

心裡想着,便揮揮手,「放着吧,我呆會就喝。」

「小姐要睡了吧,被子我幫你鋪好了,喝了藥就且睡吧。」若清也是九夫人指給我的丫頭,長這麼大,除了黎安,也就她待我真心真意地好,這些,我總是記在心裡。

我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知心的相交,才是長久。

「鋪吧,我一會兒就睡了。」臥着躺着,卻不見得能睡着,好些天,我都沒怎麼踏實的睡過了。黎安,他走了也快半年了吧。

「茶就不要喝了,喝多了,解了藥,就不好了。」跟着九夫人,她懂得許多,卻把對九夫人的一片心用到了我的身上,讓我心生慚愧。

「是啊,我倒忘記了,再不喝了,你去睡吧。」這丫頭的細心除了讓我慚愧外更讓我感動。

若清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雨霧裡。

吹了燈,室內一片黑暗,我漸漸的適應了這黑漆漆的夜,不一會兒,就能夠看清了周邊的景和物。

端了那碗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雨絲斜斜的飄進來,濕了我的臉,濕了我的衣,恍然不覺,兀自站着,迎着黑暗,遠遠的有一些亮光,這樣暗黑的夜,也只有更夫才會守夜吧。

把藥遠遠的潑在窗外,早晚被雨沖淡了,沒人知曉我的不喝。

我瞧着那燈籠卻越來越亮,眼見着是向這落軒閣而來,能來的除了娘也就只有九夫人了,難道是娘?這麼晚了,又下着雨,她只該在佛堂里打坐啊。

向了佛,一心虔誠,我了解娘的秉性,可是,不是娘,又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