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認得夫人久了,都在心中,一揮筆就有了,夫人三天後差人來取畫就好了。」對於作畫,我頗自信,寂寞的時候臨驀了太多的畫,再不濟也學了人家的六成吧,有了那六成,就足夠了。

「可是雲齊兒的病還沒好呢。」

「不礙事的,我要是閒着了,病只有更為加重。」這是真話,人要呆坐就只會悶出病來,相府里呆的久了,我早已學會了排解自己。

「那就麻煩雲齊兒了。」她起身笑着離開,一旁的丫頭忙扶了一把。

我望着她眼裡的笑意,其實有一抹極不易察覺的哀傷,那哀傷是什麼?我清楚,飛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它的快樂只有展翅的那一剎那,因為它永遠也飛不高。

九夫人據說是草原上的人,原也是大家貴族,後來家道中落,隨父從商,來中原做生意的時候認識了爹,爹的原意是將她許給大夫人的兒子的,她不應,只說除了爹,她誰都不嫁。

爹是當朝的首相,權傾朝野,博得了九夫人的青睞。女人,或重權貴,或重感情,而九夫人,似乎二者皆重,也因此,她嫁給了爹,而名份,於她,已不再重要。

送走了九夫人,我端坐在桌前,茶已涼透,心卻暖着,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的敲打着心窗。

這樣的日子不知還要多久,府里的姐妹們雖無往來,卻都一個個的都嫁了。看着她們的嫁娶,我總想我的好日子也快要到了盡頭了,十六歲了,如果不是身子不好,爹早把我嫁出去了吧。

我娘原本是府里的一個丫頭,是爹醉酒後的一次荒唐,只那一次便有了我,或許是娘的幸運吧,至少在這府里她有了我這個依靠,從此可以衣食無憂,而我雖不是男子,卻可以承歡膝下,那已經是做丫頭最好的命了。其實娘不知,她隨便嫁個小廝,也許日子又不是這般,而是另一番天地了。

庶出,註定了我的身份是尷尬的,又是女孩,所以府里的夫人們,還有爹,早已將我遺忘在相府里的落軒閣,清茶淡飯,少與人往來,也少了府里的勾心鬥角,或許是我的福氣吧。

書堂是別人的天地,小時候每每經過,聽着那書堂里的朗朗讀書聲,我常常羨慕的偷偷爬到書堂外的榕樹上,與知了一起看別人的愜意讀書日子。

直到那一日,我聽得興起,一不留神摔下了樹,摔斷了腳踝,於是,我認識了黎安。

於是,我有了哥哥,他比我的親哥哥還親。

從此,我有了書看,那些陪伴我的書,讓我的人生開始絢麗多彩。

聞着空氣里依舊淡淡的茶香,想起黎安,走了也有些日子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回來,府里天塌下來的事情都要他親自去辦着,他卻惦着我,多遠都捎了東西給我,我常想,我要是這府里的一個丫頭其實多好,可以與他去天涯去海角,我與他,似乎也就有了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