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大手從黑暗中把她拉過去。

梵天心渾身一激靈,輕啊一聲,下一秒她的嘴巴已經自動閉上。陌生又熟悉的清冷氣息從後方徐徐地把她整個人都包圍起來,有時候她就是犯賤,即使過去那麼久,依然還記得某個人身上的味道。

原來這份嗅覺記憶早已深入腦中。

「天心,」

黑暗的後方很快傳來俞崢的聲音:「我有話要問你。」

梵天心微微喘口氣,調整亂了節拍的心跳聲,剛剛有一霎間她真嚇死了,以為有人大膽得敢在廣場這裡幹壞事。

但知道是俞崢後,心跳也並沒平息多少,依舊跳得很快。

不慌,

她對自己說:畢竟是初戀,是舊情人,有點緊張是正常的。

「跟我來,」

俞崢也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拉着她的手臂邁開腳步往更黑暗的盡頭走去:「這裡太吵,說話不方便。」

方便?

梵天心忍不住吐槽一句:「俞總,那你這樣拉着我走就方便嗎?」

以他們目前的身份來說,兩人獨處才是最不妥當的。

「方便,」

俞崢幾乎不用思考,嗓音在黑暗中低低沉沉的鑽進她耳朵里:「現在是下班時間,我是我,你是你,沒有什麼總,也沒有什麼助理。」

言下之意,他的意思是上班兩人才是死對頭,下班兩人就可以高高興興的做朋友了?

嘖!

梵天心發誓自己以前怎麼沒發覺他的邏輯有問題呢?

如果他們下班後的時間要做自己,那也不會是朋友,他在她心裡只有兩個形容詞可以稱呼——一個「前任」,而另一個是「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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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任」停下腳步,轉身看她。

兩人面對面的站在兩幢樓之間的長長小巷裡,遠處廣場的燈光時不時會往這邊晃過來一下,能隱約看到對方的樣貌。

俞崢漆黑如墨的雙眸盯着她,目光是波瀾不驚般的探究。

梵天心一開始也是面無表情的和他對視,可挨不過三秒她就不行了。

NND,為什麼當年渣的是他,錯的是他,可為毛現在氣勢強的也是他?

明明她就是受害者,更應該理直氣壯的;可被他那雙清透明亮的黑眸盯着,總有種未戰先低人一等的憋屈感覺。

「俞總,」

梵天心裝作漫不經心的撇開視線:「有事請快說,我還忙着呢?」

又等了一會兒,俞崢才不急不緩的開口:「忙什麼?忙着怎麼幫俞浩霆打贏我?」

呵呵,

梵天心低眸,冷笑兩聲。

「俞總,你的問題真有意思。」

她同樣清亮的眸光不偏不倚地再次對上他的視線,心裡隱約來氣,這男人一聲不吭地拉着她來這黑漆漆的鬼地方,就是為了質問她?

連一句問候,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就記着質問她?

「我是小俞總的助理,為他辦事是本分。如果我真的有本事能助小俞總一臂之力,那也應該是高興的事。」

俞崢眼角輕輕抬起。

梵天心說話的時候,正巧有一束光遠遠照過來,落在她細膩如凝脂的鵝臉蛋上,她漂亮的濃眉杏眼微微眯着,眸里散發出淡淡的不爽光彩。

俞崢有片刻的凝神。

只覺得梵天心比記憶中的樣子更美了。以前的梵天心獨立、聰明、嬌俏活潑,充滿少女元氣的美;現在的她比以前更多了一種迷人味道。

別離十年,她身上經歷了怎樣的變化?

能把一個喜怒都形於色的少女硬生生變成眼前這個涼薄女人。

「我想挖你。」

俞崢淡淡開口,一句話就如變魔法般把她的聲音頓住:「天心,我今晚找你的目的是想把你從思域挖過來。」

——轟隆的響,

她覺得腦海裡面閃過一聲悶雷。

原本還有難聽的話想繼續懟俞崢的,此刻也全部悄無聲息的咽回肚子裡。

他想……挖她過去?

「我不是開玩笑的,」

俞崢雙手插在褲兜里,他比她足足高半個頭,居高臨下的睨着她發愣的臉:「天心,俞浩霆能給你的我同樣也能給,他給你多少薪水,我給你雙倍。」

雙倍?

梵天心忍不住在心裡算了一輪。

嘁!

好像數目更加可觀呢。

她的心臟情不自禁地動了又動連續跳了兩下。

前任一開口就想用錢收買她腫麼辦?

按照尋常想法,她應該生氣,應該大大聲罵回頭:「你以為我是能用錢收買的女人嗎?渾蛋!」

渾蛋!!

一開口就說雙倍薪水,分明是故意的!

梵天心暗自掙扎了好一會兒,最後理智終於戰勝物質,她涼涼斜眸瞪了一眼俞崢,腳步往後退了兩小步,拉遠彼此距離,又挺了挺肩膀找回氣勢後才反問一句:

「俞總,你覺得我像是沒有原則的人嗎?」

再見了……

梵天心在心裏面揮着小手帕,對眼前越飛越遠的裙子、包包、鞋子揮手;

再見了,雙倍薪水。

「我既然已經是思域的員工,就不會為了那一點眼前盈利出賣公司。」梵天心拒絕的嗓音清脆又擲地有聲:「俞總,你找錯人了。」

口亨!

想不到俞崢變得這樣奸詐腹黑了!她們想趁着今晚機會找凡心的人打探情報,對方的老總居然也想到這一招。

還奸詐得直接想要挖她。

「不答應?」

俞崢似乎早已猜到她的拒絕,也沒有驚訝,薄唇輕微一掀,再開口淡淡的嗓音里便含了幾分志得意滿的挑釁。

「天心,你應該知道和我硬碰硬是沒有勝算的。我能毫不費力把美國的懷恩先生拉攏過來投資。」

他沒有誇大其詞。

她知道。

和他共事了一年多,還睡了半年時間,他的手段有時候有多狠厲精確她是知道。

然而……

「那又怎麼樣?」

梵天心學他的樣子,紅唇挑起,視線似是不經意般地掠過他戴在指上的鑽戒:「俞總,十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能把人打磨得通透點還是可以的,你怎麼知道我沒把握贏了你?」

「那行,」

俞崢的眸光在黑暗中澤澤閃着光,他應下了她的挑戰。

「梵天心,如果這次我贏了,你要回到我身邊;反之……」

他話音未完,頓了一下。

梵天心追問:「反之怎麼樣?」

「呵,」

俞崢又笑了一下,很誠實道:「反之怎麼樣我沒想過。」

因為他從不覺得自己會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