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這個女人,我還真有點兒看不透,說她是個淑女吧,居然讓我玩砸車的招數,說她是個不通人情的混蛋吧,又主動給我解圍。要不怎麼說女人心是海底針呢?

「你在看什麼?」她並沒有看我,到肩的發尾順着風向擺動,很淡定地吐露出這句話來。

「看波。額不是不是——看臉看臉,你很好看,所以我就看了。」

「男人都好色,也沒一個好東西。」她轉臉撇了我,又輕笑着,繼續回過頭去開車:「給我說實話吧,你是什麼人,我喜歡簡單一些。」

「我就是我,名字不是都告訴你了嗎?」

「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你不是周靜嗎?你很出名。」

「這不是理由。」她從座位那頭拿出一把……是手槍!正對着我的腦袋:「說。」

姐們兒,玩大了啊,不就泡個妞嘛,怎麼連槍都出來了。

我的額頭開始冒汗,手也發抖:「我是聽別人說的!」

「誰?」

「就是普通朋友,我在午夜俏佳人夜總會見過你,所以……」

啪!——槍響了,但沒子彈,只是一個馬桶刷子一樣的小塑料射貼在我臉上。娘的!嚇唬老子,拿個玩具槍!

「你瘋了你,要嚇死人的!」

她很痴狂地發笑,把槍扔在我手機:「一把玩具槍就把你嚇成這樣,你的膽子也不怎麼大嘛,還敢去砸別人的車。我真是服了你了……」

嘟嘟!手機響了,是她的手機。周靜抓起電話,喂了一聲:「對,我是周靜,你說……嗯……嗯……嗯?合同不是已經擬定了麼?怎麼突然又變卦了?你是不是給我捅婁子了……行了你,別沖大個了,這事情你別管了,說好的東西都能給我搞砸了,我去見見他。亨特明天就要上飛機?我馬上過去。」

看她很慌忙的樣子,我就知道是生意場上的糾紛。八成是合作方變卦了,我猜測是國外的人要在這裡找代理商,而別的商家進來利誘,搶走了代理權。

「不順心?」

「少問,下車。」

她把車停在路邊,給我開鎖,讓我自己出去。

「唉,你不地道啊,剛剛還說讓我來泡的,你現在怎麼又……」

周靜遞給我一張名片:「有什麼事,可以聯繫我。我現在要去談生意,沒功夫陪你扯淡。還有,今天商場裡的事情,要是傳出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什麼生意,我能幫上忙嗎?」

「我再說一遍,下車。」

好吧,別生氣,我下車就是了。名片還攥在我手心,我死心了?沒有,桐姐給我的小任務,這才剛剛開始。我打了小柯的電話,讓她給我找一個叫亨特的人,在本市,目前叫亨特的人有十六個,分布在各個區域。沒轍,我也只好一個一個去找了,那麼……我擦,手中的名片呢?

花了半天時間,全市所有能找的亨特都找過了,最終目標鎖定在一個叫華僑國際大廈的五星級賓館裡。剛到門口,已經看到周靜和一個禿頂的金毛男人出來了,那男的走路很匆忙,一刻也不想和周靜多聊,周靜卻在身後死死纏着他。從他們對話可以看出,這個外國佬想提前離開。

「亨特先生,你可能對我們公司有誤解,我想……」

亨特站在門口,做出一個推脫的手勢,說出不是很正宗的普通話:「對不起,周小姐,我需要趕飛機,如果你還有什麼問題,等我回國以後,咱們電話聯繫,OK?」

這謊話騙騙傻子還行,連我都知道,這是故意的推脫。

「亨特先生,請你給我一點時間,有些事我需要對你說明。」

周靜這麼聰明的女人,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啊。看來,爺不出馬她這生意談不成。

那……耍無賴!我拿手!

眼見着地上有石子,撿起來就沖鼻子砸下去!我尼瑪,疼,一摸,出血了,還不算多。夠用了!——跌跌撞撞,快速對着這個亨特泡過去,一下裝進他胸口。

「哎喲~我尼瑪,疼死老子了!」

這點鼻血經過手指的抹動,已經畫成幾朵花了。

「什麼情況……你……沒事吧?」亨特低頭看我。

順勢抓住他的褲腳:「你打我!我要報警!你打人!」

「NONONO,不是我,是你自己撞過來的,OK?」亨特拉着周靜:「你也看到了,我根本沒撞他。」

周靜小眼珠轉了兩轉,她剛才就認出是我了:「我沒注意。」

哼特氣急敗壞的,笑也笑不出來,想罵人也罵不出,只得雙手叉腰,鬱悶地盯着我望。他走不成了,哥們這碰瓷夠藝術吧。

我擦了鼻血,和周靜一起,把亨特重新拉回到酒店大廳里坐下。他一手擱在沙發的邊緣,對我們兩個人審時度勢:「你們這是碰瓷,我可以起訴你們。」

「大老外,你懂不懂我國的法律啊,你怎麼起訴?證據呢?」

「你們這是違法的。」

給我講道理,那我也給你講講:「你跟周小姐簽了合約,定案的事情你居然反悔,現在是你在犯法。」

亨特搖頭:「不對不對,我付給了他們違約金,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

周靜不爽,因為那張合同本來就是霸王條款,整合合作計劃是項目一千五百萬,而違約金只有五十萬左右。誰會想到做事那麼地道的外國佬會毀約呢?周靜當時只想着把合作進行下去,沒想到對方立刻反悔。

「你告訴我,你和哪家公司簽約的?」周靜問。

「抱歉,這我無可奉告。周小姐,你們公司從去年的秋季以來,盈利一直不是很好,呈現出下跌的趨勢,這一點,你們的經理並沒有和我說清,她說的都是你們公司好的一面,可實際上,你們正在走下坡路。如果說騙人,是你們騙了我在先,而且,到目前為止,我沒有做出任何違法的行為。」

周靜極力的解釋着:「我已經和東勝集團簽訂了出貨條款,貨物是你們提供的。如果我失去了這個合約,那我就要賠償東勝集團百分之三十的違約金,就是一千七百萬。」

「那是你考慮的問題,不是我的。周小姐,如果你沒什麼事的話,我想先走了。」

亨特就這麼走了,他的確做的滴水不漏。我猜,這可能與東勝集團有關係,明擺着的事,東勝和亨特一起玩詐騙,他們私下裡分紅,倒霉的是周靜。

「你叫亨特對吧,你這樣做也太不地道了,如果東勝集團不把錢給你,你豈不是得不償失了?而且是有合夥詐騙的嫌疑。」

「可你沒有證據。」亨特發現自己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勉強作笑:「對不起,我還要趕飛機,失陪了。」

「慢着!」

我起身,從口呆里掏出一直鋼筆:「我們剛才的談話,都被錄音了,我可以郵寄到你公司總部去,交給你的老闆,讓他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一旦你的事情被曝光,將沒有任何公司敢再聘用你。」

他開始發愣,眉頭緊皺,眯着眼睛:「你這麼做是……」

「是犯法的?可我拿到證據了,你能把老子怎麼樣?想不想要自己的前途了?你自己考慮。」

「周小姐,我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我去,自己混蛋詐騙,還有一肚子道理。

「怎麼樣?亨特先生。」我按着他肩膀重新坐下:「咱們現在是不是可以談談合約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