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初本來是伏在門上的,但外面忽然砸過來的什麼東西,突如其來的巨大聲音嚇到了她,讓她往後一撤的時候腳下發軟,踩空之後竟然直接就滾了下去。

身體本來就虛弱到了極限,這麼一摔,她簡直要當場暈過去了。

腦子裡一陣強烈的眩暈,她好半天都處於一種輕飄飄的恍惚感中,連自己身處何處都不知道。

「哐當」——寂靜之中忽然又傳來一聲巨響,刺目的光線緊跟着鋪灑進來。

何念初久不見光,眼球被刺激的生疼,落下淚來,連忙抬手擋着眼睛,眯着視線勉強從指縫之中看過去。

在刺目的光芒里,她看見一道修長而高挑的身影,光線自他身後灑落,沿着他挺拔的身軀,明亮的包裹住,如天神一般聖神而明耀。

何念初慢慢的睜大了眼睛……

那是,權溫綸。

她……一定是在做夢吧。死前,老天爺也垂簾她,讓她能如願的再見一次他。

權溫綸垂眸,隨即猛然就僵住了。

地上的那個狼狽而憔悴的女人,渾身滾滿了灰塵,面色慘白如雪,嘴唇乾涸脫皮,簡直像是被人關起來折磨虐待過一樣。

難道她消失的那兩天,就是被關在了這裡?

何念初愣愣的看着他,忽然扯開乾枯的嘴唇,露出一個蒼白的笑容,開合唇瓣,發出的聲音卻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你來救我了……」她氣若遊絲般的輕輕說出,明明臉上在笑,可整個人卻絕望無助得讓人心碎。

「何念初!」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毫不猶豫的抬腳朝她走了過去。

何念初睜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他,眼淚一顆一顆的往下掉着,可憐又憔悴。

權溫綸心臟狠狠一縮,無法遏制的湧出一股強烈的心疼,他伸手小心的將她抱進懷裡,皺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何念初無力的縮在他懷裡,鼻尖清晰的傳來他身上凜冽的味道,如果這是夢,那她永遠也不想醒來。

「我可能要死了。」何念初埋在他胸口,聽見了他有力的心跳聲,「真好……能死在你懷裡。」

權溫綸瞳孔猛然一顫,握緊了她纖瘦的肩膀,「你閉嘴!不准那麼說!」

何念初悽然一笑,緩緩的合上眼睛。

她太累了,讓她靠在權溫綸的懷裡睡一會吧。

能被他這麼抱着,可是她這幾年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何念初,你給我睜開眼睛,不許睡!」權溫綸一陣心慌意亂,扶住她纖細的下巴,面上已然亂了神色。

指尖觸碰的肌膚冰涼嚇人,這個女人的體溫低得不正常。

他連忙脫下外套,緊緊裹住她,一把橫抱起何念初,男人大步往外走。

何光耀面色慘白的站在門邊,事跡明明已經暴露,卻還想要狡辯推卸。

「我可不知道她怎麼會在這裡,跟我沒關……」

他話說到一半,權溫綸忽然轉頭盯着他,那眸色晦暗陰沉,如同醞釀着滔天巨浪的海面,只是被他看一眼,就雙腿都被嚇軟了,一個字也不敢說出來。

「她要是有事,我要你們整個何家陪葬!」冰冷狠辣的扔下這一句話,他再不看多看一眼這一屋子噁心的人,焦急的飛快離開。

他要馬上送這個女人去醫院。

權溫綸動作輕柔的將她放在后座里,何念初側臉躺着,漆黑的捲髮散亂的落在她蒼白的臉頰上,長翹的睫毛一動不動的緊閉着,安靜得讓人心疼。

權溫綸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摩挲着她的側臉和耳後,咬牙狠狠地說道:「你不准有事,何念初,我不准你有事!知道嗎?」

可后座上的那個素來伶牙俐齒的女人,這會卻根本毫無反應。

權溫綸另一手用力的抓緊了車門,重重摔上。

騙他的何光耀,還有那個周麗雲……竟然敢動他的人,他一定要他們知道後果!

忍着一肚子火氣和焦急的發動了車子,權溫綸驅車一路飛馳着將何念初送到了醫院。

等到醫生告訴他,何念初沒事之後,他那顆一直被莫名的焦急和擔憂包裹的心臟,才終於落地平穩。

「您要進去看看她嗎?」護士最後禮貌的詢問。

權溫綸沒多想的就點頭,抬腳正要往病房裡走,背後卻忽然響起了一道女聲。

「溫綸,你在醫院幹嘛呢?」說話的是林依巧,她穿着一身寬鬆的連體裙,踩着平底鞋,不帶丁點妝容的面上幾分蒼白,「不是說,你今天工作很忙,沒空來醫院陪我產檢嗎?」

權溫綸在原地僵了一會,盯着面前何念初的病房門,垂着在身側的指頭動了動,他還是轉過了身。

沒有回答林依巧的問題,而是問道:「醫生怎麼說的?肚子裡的孩子還好嗎?」

提起孩子,林依巧面上就浮現出溫柔的笑容,她摸了摸小腹,溫柔道:「醫生說胎兒很穩定,沒有什麼事情。」

「那就好。」權溫綸頓在原地的腳步,終究還是朝着林依巧邁了過去。

「嗯!」林依巧笑着點頭,主動牽住了權溫綸的手,走了幾步,又忽然眼眶微紅的委屈道,「不過溫綸,那個視頻的事情,你解決得怎麼樣了?剛剛我又收到了何念初的郵件,她說我要是今晚不做流產,她馬上就把視頻發出去……」

說到最後,林依巧捂着臉細細的哭了出來,她是演員,哭戲是專門練過的,知道怎麼哭才會又真實可憐又最好看。

權溫綸眸色微沉,不動聲色道:「你把何念初發給你的郵件給我看,我之後會聯繫她的。」

林依巧帶着眼淚的點點頭,可憐無助的又說:「你一定要好好說說她,她平時不喜歡我什麼的,我都可以不介意的,但是錄這種視頻,真的有些太過分了……」

權溫綸沉默的聽着,沒有接話。

林依巧抬手擦了擦眼淚,同時巧妙的遮住了自己眼底的詫異。

她怎麼忽然感覺溫綸對她的態度,不一樣了。

以前要是他知道何念初算計了他,都是會火冒三丈的變臉的,怎麼這次……這麼平靜?

而且她都哭了一路了,他也沒有說什麼安慰自己的話,反而有些心不在焉。

難不成……是對自己沒有新鮮感了?

這個認識頓時讓林依巧有些恐慌,她用盡心機十幾年,才終於在五年前借着何念初逼婚的事情上位成功。

這五年,她更是想盡了一切辦法想要兩個人生米煮成熟飯,可偏偏權溫綸這個男人可以同意和她在一起,卻從來都不碰她。

好不容易,她才借着一次醉酒假裝兩個人做了,再順其自然的『懷上』孩子,用這個要求權溫綸和何念初離婚。

現在眼看着她就要名正言順的坐上權太太的位置了,可絕對不能出什麼意外!

林依巧垂下睫毛,眼神陰鶩的狠狠算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