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若是尉遲榮軒肯信她一點,或是念在七年的夫妻情分上,查上一查,她便不會落得如此下場。那可憐的孩子,也不會小小年紀便被溺死湖中。

薛素媛轉過身背對尉遲榮軒,緩緩合上眼瞼。儘管已經重生為人,前世的事卻仍舊如同發生在昨日。

想起那個與自己一同被溺死的嬰孩,還有她的宏兒,薛素媛的心便不可抑制的悲傷。

尉遲榮軒,前世你不信我,不顧念情分,我雖恨你,怨你,但不願再多做計較。只盼,你我夫妻情分,到前世便止,今生不必再續。

傍晚時分,萍兒才匆匆趕回大學士府。剛走進青石園,萍兒就看見薛素媛正坐在石凳上,喝着茶,一副閒情逸緻。萍兒頓了頓腳步,深呼一口氣走到薛素媛身邊,接過薛素媛手中的茶壺,替她倒滿了一杯茶。

「小姐,坐在這兒做什麼?」萍兒將茶杯拿起,遞到薛素媛的面前。

薛素媛斜眸瞥了一眼正冒着熱氣的茶水,輕哼一聲:「方才到哪裡去了,我找了你許久也沒找到。」

萍兒心頭一緊,生怕薛素媛發現自己的異常,手不禁抖了一下,好巧不巧,薛素媛的手正巧伸到了茶杯旁。

滾燙的茶水從青瓷茶杯中倒出,只一瞬間,薛素媛的手便被燙的通紅。

「沒用的丫頭!」萍兒還來不及反應,就聽到一聲怒喝。

萍兒轉過身,只看到老太君杵着拐杖,疾步走到自己面前,還不等她有所反應,甩手給了她一個巴掌。

老太君這一巴掌打得極用力,萍兒又未做躲閃,硬生生挨了這一巴掌,跌倒在一旁。

老太君走到薛素媛跟前,拿起她的手,很是心疼的細細查看:「我可憐的孫女,這般沒用的丫頭,怎麼能伺候好你,難怪你向來身子那麼孱弱,都是這些下人不長心。。」

「老太君,不必動怒。」薛素媛一臉怯懦的看了一眼跌坐在一旁的萍兒,眉頭輕擰,「人有失手,馬有失蹄,她也不是故意的。」

「老太君,老太君。」萍兒爬到老太君的跟前,已經是淚流滿面,臉頰上還留着老太君的掌印,「老太君,萍兒真的不是故意的,還請老太君不要怪罪。」

老太君輕哼了以上,提腳將萍兒踹到一邊,轉眸對一旁的丫鬟道:「沒腦子的東西,還不趕緊去請大夫來。」

丫鬟連忙應下,匆匆出了青石園。

大夫匆匆趕來,替薛素媛上了藥,連連向老太君保證薛素媛並無大礙,老太君才放心。

「這茶盞還是你十歲時我送你的生辰禮物,沒想到你還用着。」老太君看着地上碎成幾瓣的青玉茶盞,眼眸中流露出心疼。

察覺到老太君的不忍之色,薛素媛伸手握住了老太君布滿皺紋的手:「本也不捨得用的,近日想起來,才拿出來用,這般碎了,也是可惜。不過也無礙,素媛便厚着臉皮,再向老太君討一份了。不知道老太君可還捨得給?」

「你這小妮子,何時變得這般會說話了?」老太君被薛素媛的話逗得直笑,不再在乎那碎掉的杯子,「給給給,既是你,我又如何會不捨得?」

「那素媛便謝過老太君了還有一事,素媛還得勞煩老太君。」薛素媛說到這裡停了下來,轉眸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萍兒,「萍兒畢竟是隨我一同長大,雖,她如今做事不盡心,但那份情意總還在。還請老太君,不要重罰。」

「你這孩子,就是心太軟。」老太君說着薛素媛的眼光,看向一旁的萍兒,眼神中多了幾分嫌棄,「既然你這樣說,那我也就不重罰了,將她趕去後廚充做雜役吧。」

老太君說罷,便有人上來拖萍兒走。萍兒自是不願走,朝着薛素媛呼救。

看着萍兒痛哭流涕的樣子,薛素媛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她們也有過無話不說的時候,只是時光流轉間,分離了。

「老太君,素媛還有些話想和萍兒說,可否讓素媛稍後再將萍兒送去後廚?」

老太君本想拒絕,但看到薛素媛一臉真誠的模樣,便也應了下來:「罷,隨你吧。」

老太君拍了拍薛素媛的肩膀,杵着拐杖離開。

薛素媛走到摔碎的杯子旁,將碎片一片一片從地上撿起來:「萍兒,你可知道老太君今日為何如此生氣,將你充做雜役?」

萍兒連忙快走幾步,在薛素媛身邊跪下,淚流滿面:「奴婢不知,但小姐,奴婢真的是無心,還請小姐將奴婢就在身邊。」

「因為你摔碎的是一片心意,是六年前,老太君對我的生辰祝意。」薛素媛將手中的碎片放在石凳上,伸手扶起了萍兒,「萍兒啊,你摔碎的,又何止這一份心意?」

「小姐……」薛素媛的眼神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讓萍兒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待你如親妹。雖處境不好,但自問對你無愧。」薛素媛伸手,一把抓住萍兒的手腕,眼眸中燃起了怒火,「你呢?這麼多年,你捫心自問,可能說從未做過對不起我的事?」

「小姐,小姐。。」萍兒從未見過這樣的薛素媛,不斷扭動着手腕,試圖掙脫。

「其實我也不想說什麼,我只想問一句,為何背叛我,為何幫着顧雪兒想要置我於死地?」

薛素媛的話讓萍兒楞在原地,停止了掙扎:「你,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

「也是,比起跟着我這般無用的主子,自然是幫顧雪兒做事的好。」薛素媛放開萍兒的手腕,拿起石凳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遞到萍兒面前,「既是多年主僕,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再自作聰明。喝了這杯茶,你便走吧。我與你,再無瓜葛。」

萍兒猶豫許久,伸手接過了薛素媛遞過來的杯子,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其實我也不是嫌你無用,只是,不想再被他人任意欺凌罷了。」

萍兒說罷,仰頭將茶水一飲而盡,薛素媛想要阻攔,手伸到半空,復又收了回來。眼眸中有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