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家裡兄弟多,林家以武傳家,她亦是自幼習武,自不是沈錦年能攔得住的。沈錦年胳膊震得發麻,眼前一花,林珏已飛身而起。沈錦年勸不住攔不住,只能眼睜睜看着暴怒的林珏將周東成劈頭蓋臉一通狠抽。

沈錦年只得苦中作樂的安慰自己,好在柳枝柔韌,抽不壞。只是周東成從小到大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苦?只覺得那柳枝如鞭,抽在身上痛極。他自幼跋扈慣了,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簡直要氣得吐血,往前沖了兩步,揮拳就打。林珏靈敏的一側身,避了過去,下手更狠了。

好在林珏還算有分寸,不過抽了十幾下,就停了下來,低喝:「你可服了?」

周東成只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直氣得眼睛發紅:「你這賤婢!」

林珏抬手又是一鞭,警告:「你給我嘴巴放乾淨一點!」

沈錦年忙抱住林珏的胳膊勸道:「姐姐息怒,教訓也教訓過了,咱們走吧!」

周東成滿腹憤恨,在心裡已想了十七八種報復的方法。只是他孤身一人,打也打不過,一時也拿林珏沒奈何。想着好漢不吃眼前虧,自己堂堂皇子,日後還收拾不了一個丫頭!倒不再挑釁。正氣恨着,卻見林珏睜着一雙寒星般的眼睛睨了過來,艷陽下她微微凌亂的頭髮,烈焰般火紅的衣衫,襯着一張端肅冰冷的臉,竟有種侵略般的美感。

周東成着了魔般呆在那裡。沈錦年擔心被人看見,忙忙的要拖着林珏離開,林珏扔了柳枝,冷哼一聲,隨着她走了。

沈蓉華咬了咬唇,她自是看出這少年出身不錯,有心上前,又怕沈錦年發作她。想了想,還是跟在後面離開了。

林珏三人剛走,就從另一個方向匆匆跑過來一個滿頭大汗的小內侍,看見周東成站在那裡,頓時如見救星。忙撲上來:「好四爺!您可讓奴才好找。您出來更衣都快一炷香的時辰了,三爺問起來,奴才都不知怎麼說!」

周東成被他一扶,忍不住叫了一聲,這才覺得全身火辣辣的痛。罵道:「狗奴才!碰到爺了!」

小內侍忙跪下請罪,點頭哈腰的伺候着周東成去了與蓼風軒遙遙相望的四合樓。

四合樓內,四面隔扇大開,碧波臨風,屋子角落又有兩個冰盆,散發出絲絲冷氣,滿室花香宜人,涼意幽幽。三皇子周東庭端坐在桌邊,提筆寫着什麼。他已過及冠,身材高大,氣勢內斂,眉目間與周東成有幾分相似,只是目光平和,看起來要沉穩得多。而另一個一身月白色緙絲錦袍,懶洋洋躺在醉翁椅上搖來搖去的,就是跟周東成最臭味相投的平西侯世子,顏初。

顏初十三四歲的年紀,還處在少年拔高長個的年紀,跟周東成一樣又瘦又高。他是京都有名的美少年,真正生的眉如墨畫,目若點漆。鼻峰挺拔,薄唇緋紅。可惜唇邊一抹玩世不恭,看上去紈絝十足。

周東成進了屋子,身上痛得厲害,坐下的時候就格外僵硬。周東庭眼也不抬,淡淡的道:「去幹什麼去了?」

周東成陪着笑臉:「三哥,我見姑母的園子風景怡人,就逛了逛,忘了時辰了。」

周東庭沒再說話,筆下不停。周東成暗暗鬆了口氣,轉眼看見顏初一臉促狹的看着自己,不由翻了個白眼。

滿室靜謐,只聽得寫字的沙沙聲。

過得一刻,周東庭停了筆,細細晾乾墨跡,叫來了他的內侍福順,吩咐他送出去。

這才端起茶盞啜了一口,聲音微冷:「今兒是姑母開宴,你要是闖了禍,就自己去找姑母領罰吧!要是傳進父皇耳中,休想我再幫你求情。」

周東成連連否認:「三哥,我真的只是逛了逛園子!」

周東庭看了他一眼,他瞬間不敢說話了。

顏初在旁邊嗤一聲笑了起來,指着周東成的袖子道:「表弟,你就不要瞞着了,你看看你的衣裳!」

周東成慌忙低頭,原來肩膊處破了個口子,露出了裡衣。

他心虛的偷瞄周東庭,正對上周東庭嚴厲的目光。忙辯解道:「我去淨房,誰知道銀環跑出來了,我怕嚇着人,想趕緊抓回來。哪知道摔了一跤,就這樣了……」聲音在周東庭越來越嚴厲的目光下,越來越弱。最終不敢再編下去。連顏初也斂了嬉笑,不敢作聲。

周東庭滿臉寒霜,直盯的周東成不敢抬頭,方冷聲道:「你如今也不小了,既覺得我這個三哥管不着你了,也好。待回了宮,我就去面見父皇,讓父皇再給你指個師傅,日後若無事,瑞王府你也不用來了。」周東庭自十七歲封了瑞王,就出宮建牙開府了。

周東成震驚的抬頭看去,見周東庭一臉嚴肅,驚覺他是認真的,忙求饒:「三哥!三哥我錯了!我再不敢了!」

顏初在旁邊低聲提醒:「還不快說!」

周東成哭喪着臉,一五一十的說了。「……我就想嚇一嚇她而已,三哥你是知道的,銀環沒有毒牙,根本傷不了人!哪知道這個女的,忒的手黑!可憐我的銀環,頭都被摔爛了……」他少年人愛面子,並不肯說自己被暴打一頓,這可是奇恥大辱!若是被顏初知道了,怕不得笑話他一輩子!

「然後呢?」

周東成支支吾吾的,只說那個女子走了。

周東庭氣得一拍桌子:「你還不老實!說,你跟誰打架了?!」

周東成耷拉着腦袋,不肯開口。周東庭抄起桌上的摺扇就打,周東成怪叫着跳起來,差點哭了。

周東庭眼神一冷,喝道:「把他衣裳給我扒了!」

顏初一把拽住想逃跑的周東成,口中一點誠意都沒有的哄着:「別跑了,表哥都生氣了!你聽話一點兒,要是表哥惱了,看誰救得了你!」邊說邊扯了周東成的腰帶。

顏初也是自幼好武,周東成在他手上根本沒有半點反抗餘地,很快就被扒下了外袍和裡衣,露出少年尚單薄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