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頌!」祝頌平時在家的表現十分乖巧,無論祝菲容說什麼,她都會乖乖受着。像今天這種把「不耐煩」三個字寫在臉上的情況,還是頭一次發生。心道,早知道就該想辦法阻止祝頌和展少爺的相親,哪裡知道百花叢中過的展少爺,竟然忽然瞎了眼呢?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她抬頭盯着樓上祝頌的房間看了一會,忍不住咬牙攥拳。

這天深夜,祝頌在睡夢中忽然被莫名驚醒。

睜眼的同時,她本能感覺到了一絲危險,看到一抹寒光閃過。

良好的警覺性讓她瞬間伸手,抓住了來人的手腕,接着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反刺回去……

「啊——」

凌晨三點半,祝氏別墅內忽然聽到了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這叫聲撕心裂肺,瞬間把別墅所有人都驚醒了。

「怎麼了怎麼了?」幾乎全部房間的門都被立刻打開了,雜亂的腳步聲響起,最先衝進來的是姐姐祝冰潔。

她一頭蓬亂捲髮,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間裡的景象,入目首先是一片刺眼的鮮紅,接着才看清妹妹祝菲蓉一臉涕淚和滿手臂的血。她還沒來得及尖叫出口,就被之後衝進來的人撞了一下。

祝家人很快都擠進了祝頌的房間,林悅蒼白着臉色,嘴唇不由自主地顫抖了幾下,手已經伸出去,把一條手臂都已經被鮮血染透的小女兒攬到身邊,驚慌地問:「怎麼回事?」

「快叫醫生!」祝冰潔這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朝着身邊的人吼了一句。一轉臉,看到坐在床頭的祝頌。

祝頌面無表情的低垂着眼,目光像是落在手邊的被單上,卻又像是哪裡都沒看,眼中沒有焦距。當時房間裡就只有她和祝菲蓉兩個人,祝菲蓉不可能自己刺自己,所以——一定是祝頌給了她一刀。

祝冰潔只感覺自己腦中瞬間衝起了一團火,指着祝頌問:「這到底怎麼回事?菲蓉為什麼受傷?你乾的?」

祝頌仿佛沒有聽到一般,連睫毛都沒有顫動一下。

祝冰潔火了,咬牙切齒:「祝,頌!」

現場一片混亂,林悅已經迅速讓保姆找到了醫藥箱,把祝菲蓉按在椅子上,胡亂地拿紗布壓住還在往外淌血的傷口。祝菲蓉還在哭,疼痛使她一張小臉扭曲得不成樣子,抽噎着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耳邊一片嘈雜,祝冰潔卻鮮明地聽見了祝頌冷笑了一聲。

她看着祝頌抬起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盯着人看的時候顯得眼睛特別的大,瞳孔漆黑。此刻她看着祝冰潔,收回了一貫的笑意,泛出一層冷冷的光芒。

接着,她微微彎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清冷無比的笑容。

這個笑容激怒了祝冰潔,她三兩步走過去,揚手就往祝頌的臉上招呼過去。祝頌似乎是受了驚,往後退了一下。祝冰潔一耳光落空,因為用力過猛,險些撲倒在祝頌的床上。

祝頌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仿佛房間裡這樣一場「血光之災」跟她完全沒有關係,她漠不關心。

祝冰潔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身體,強壓着怒氣罵道:「我在跟你說話,你聾了嗎?」

「姐姐。」祝頌將腮邊的亂髮往耳後別了別,抿了抿嘴唇。她的嘴角生來上翹,哪怕是沒什麼表情時,看起來也猶如擒着笑意,語氣平淡中帶了些委屈:「我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你,我在房間裡睡得好好的,也不知道菲蓉為什麼會忽然拿着刀出現——我還以為是壞人,嚇死了。我腦子裡一片混亂,搞不清楚她怎麼受傷的,不然,姐姐問問她?」

祝冰潔的嘴唇動了動,理智這才恢復了幾分。這個房間是祝頌的,她又躺在床上。只要長了腦子的人都能猜到,一定是祝菲蓉那個蠢貨半夜想要對祝頌做點什麼,但又沒有經驗。祝頌驚醒了,兩個人拉扯中,祝菲蓉的刀刺到了自己。

半夜三更黑燈瞎火的,祝頌驚慌之下就算給了祝菲蓉一刀,也在情理之中。

她怎麼知道,來人是誰?哪怕知道了,這麼晚祝菲蓉不睡覺偷溜到她的房間還拿着刀,誰能不驚嚇?

但是,祝冰潔看着祝頌,總覺得她就是故意的。這個兩個月前被接回來的妹妹,雖然外表文靜單純,可她總覺得,這孩子不簡單。

祝頌這時掀開被子站起來,她步履緩慢,走到祝菲蓉身邊彎下腰,一臉關切地問:「蓉蓉,你還好嗎?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也是不小心傷到你的。你忍一忍,醫生應該就快要到了。」

祝菲蓉一張小臉完全皺在了一起,手臂上的劇痛一波又一波地衝擊着她的大腦皮層,聞言抬頭惡狠狠地瞪了一眼祝頌。

祝頌也不惱,不再開口,又用同樣緩慢的步伐往回走。因為臥室里的凳子被祝菲蓉母女幾個占用了,所以坐在了床沿上。

她沒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着。  

一直到醫生來過,給祝菲蓉處理完了傷口,祝頌也沒再動彈。

祝菲蓉哭哭啼啼,終於把喝酒後睡熟的祝相濡吵醒,也上樓來了。

祝菲蓉一陣哭訴,說祝頌刺傷了她。

祝相濡不傻,立刻反問她:「這麼晚了,你為什麼還在頌頌的房裡?」

「我……我……」祝菲蓉語塞,一時竟沒想到合適的理由。

祝相濡又接着問她:「這刀也是你拿的嗎?」

「我……」

祝相濡一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原因。轉頭朝祝頌的方向看了一眼,見她似乎也被嚇壞了,咬牙切齒地問:「你想對你姐姐做什麼?這麼晚你拿刀進她的房間,是想要她的命嗎?」

祝頌剛剛才和展氏建立關係,如果這時候出事了,他豈不是又白高興一場?想到這裡,就巴不得給這不懂事的小女兒一巴掌,拍醒她。

林悅連忙攔在前面,勸道:「是菲蓉不懂事,可是她現在都傷成這樣了,你就別再罵她了。」

祝相濡不再看祝菲蓉,轉身走到祝頌的身邊,輕聲問:「頌頌,你沒事吧?是不是嚇壞了?」

祝頌委屈地朝她爸爸看一樣,說:「爸爸,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我也沒有看清楚是誰……」

「好了。」祝相濡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