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緊盯着他的臉。

他愣了一下,臉上表情十分精彩紛呈。

他的表情很奇怪,透着些許的心虛。

他心虛什麼?

本來我已經斷定了跟桑旗沒關係,但是董秘書的表情又着實讓我生疑。

他很快調整過來:「夏小姐,你別胡思亂想,桑旗絕對不是你想的那個人。」

「你也認識桑旗?」

「他是大人物,我怎麼會不認識?」董秘書無心戀戰,丟給我一個手機:「你平時無聊就用這個手機淘淘寶,買買東西吧,手機里綁定的銀行卡夠你折騰的。」

董秘書走了,臨走前又跟蔡姐和小錦交待平時要把我跟看牢了,別讓我再惹事生非。

他走了之後,我把他留給我的手機扔得遠遠的。

估計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

我把桑旗買給我的衣服退了問他要錢,又敲詐了姚可意。

在他心裡我是一個極度愛錢的女人。

我問他們要的這些錢,是我應該拿的。

但是那個人的錢我才不要,他想用錢來交換我的身體,我的孩子,我偏偏不讓他如願。

第二天早上,我醒來,聽到樓下有人說話,我從窗口探出身,看到有人送菜上門。

平時都是蔡姐出去買菜,小錦在家搞家務的,但是今天倆人都沒出去。

昨晚董秘書交代了看住我,看來她們今天不打算出去了,也不會讓我出門。

我昨天和醫生約好了今天手術的,所以我一定要出門。

我扶着牆一步一步挪到樓下,小錦和蔡姐看到我趕緊過來扶我:「夏小姐,您怎麼下樓了?如果您要什麼我們給你送上去就是了。」

呵,看樣子我被囚禁了。

我坐在離大門最近的地方,尋思着該怎麼從這裡溜出去。

要不是因為我的腿不好,她們哪能跑的過我。

蔡姐遞給我一杯水,我接的時候有意手抖了一下,然後那杯水就全部倒在了我的腿上。

水是有點熱的,但也不算太燙。

我尖叫起來:「啊,疼死我了!」

因為剛好澆到了我的傷口上的紗布上面,蔡姐他們也不知道我傷成什麼樣,所以立刻就慌了手腳。

「夏小姐,對不起,對不起,我手沒抓牢!」蔡姐帶着哭音:「夏小姐,你沒事吧?」

「疼死了,拿藥箱拿藥箱!」我尖叫着。

蔡姐愣了一下,急忙奔上了樓。

我看着還杵在我面前發傻的小錦:「去給我拿衣服啊,讓我穿濕的?」

小錦這才回過神來,也匆匆跑上了樓。

現在不跑,更待何時。

我咬着牙從沙發里站起來,走到門口拿起鞋架上的球鞋來不及穿就直接跑了出去。

何司機不在門口了,因為我被禁足了所以也不需要用車。

我從後面小路溜了,沒多久便聽見小錦和蔡姐撕心裂肺的叫喊聲。

這個小區我比她們熟,早就轉了好幾圈打探了所有的出口。

我在一個比較偏僻的出口坐上了車,事先我就叫好了車。

車子直接拉我去醫院,我看了看錶,和醫生約好的是九點半,現在才九點,時間完全足夠。

和她們鬥智鬥勇,有點勝之不武。

我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想到等會我就要把一個活生生的生命給弄死,心裡就充滿了悲傷。

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

留他下來,有一天他問他的爸爸,我媽媽是誰?

不知道那人會怎麼回答他。

或者,他另有個媽媽,用別人都以為愛他的方式愛他。

而我呢,生下了我人生中第一個孩子,卻不能和他在一起。

現在,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胚胎,沒有長出小手小腳,更沒有大腦,所以在早孕期間將他打掉,對他還不算太殘忍。

到了醫院,好心的司機問我要不要扶我進去,我搖搖頭謝過他的好意。

我跟鐵拐李一樣跳着腳走進醫院,走進了手術室。

手術很簡單,而且我是選擇了一個最貴的項目,請婦產科的主任來做。

這種手術很傷身體,我當然要用對自己傷害最小而且痛感最低的方式。

我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醫生和護士在做術前準備。

這是個小手術,沒那麼多複雜的程序。

醫生消毒完豎着兩隻手站在我面前:「現在馬上為你做人工流產手術,例行再問你一遍,想清楚了麼?」

「嗯。」哪來那麼多廢話,這種事情多問一遍,就等於拿刀子在我心裡多劃拉一刀。

我表面上雲淡風輕,其實我知道拿掉他對我來說傷害有多大。

我閉着眼睛不再吭聲,護士在給我做術前消毒,大棉球蘸着碘酒擦拭我的皮膚,棉球所到之處,雞皮疙瘩就起來了。

我緊緊閉着眼睛,小護士拍拍我的腿:「別緊張,馬上給你上麻藥,一點都不痛的。」

「嗯。」我哼着。

護士給我上了麻藥,漸漸的,小腹那個地方沒了知覺。

很奇怪的感受,仿佛四肢和腦袋還在,但是肚子不在了。

小護士用針扎我的屁股:「痛麼?」

要不是看到了,我哪裡知道她在幹嘛,我搖搖頭:「不痛。」

「好,現在給你進行手術。」

醫生走過來,向我彎下了腰。

我一個大姑娘家家的,從這一刻起,我是一個流過產的女人了。

那個人,我一定要找到他,大卸他八塊。

忽然,手術室的門被劇烈地敲響,醫生剛拿起器械,皺了皺眉頭:「什麼情況,小李,去看看。」

小護士走出手術間,走到外面去開門,我躺在手術台上,身心俱死。

小護士驚訝的聲音:「什麼,手術取消,你們是病人什麼人?」

「家屬。」

「什麼家屬?」

「孩子的父親。」

接着是腳步聲,我雖然打了麻藥,但是耳朵沒聾,他們說的話我一字不落地聽在了耳里。

孩子的父親?他終於肯出現了麼?

我用手臂用力撐起上半身:「醫生,幫我把被單蓋上!」

我不想讓我如此狼狽的模樣被一個陌生人看見。

我倒要看看,那個人是誰。

依稀覺得他的聲音我這麼熟悉,但是我對麻藥過敏,身體微微發燙,影響了我的思考。

手術間的帘子被拉開,一個男人站在我面前。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哦,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