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喚作小童的侍從把她帶到了離百里灼院子不遠處的歸雲閣門口後就不見了身影,偌大一個丞相府,下人卻少的可憐,冷清的感覺像是隨時都會有鬼出來一樣。

想到這裡,莫晚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搖搖頭甩掉了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想法跨進院子裡。抬眼一看便愣住了,完全把之前會鬧鬼的想法拋之腦後,因為這裡實在是太雅致了,雖然沒人,但讓人完全生不出寂寞的想法,只感覺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就算有鬼,也是聶小倩那種漂亮的女鬼。

涼亭池塘,長廊綠樹,沒有亂七八糟的顏色,甚至在原木長廊上牽了薄紗,小池塘里有魚有荷還做了泉眼。房間裡用的還是紫檀木插屏,玉雕精細嚴整,雲紋華美,不知名的花刻得栩栩如生,床鋪衣櫃布置的倒像是女子的閨房,大抵是為了未來的女主人準備的。就算他殘疾,溫潤的氣質也能令不少女子心生愛慕。

床榻也布置得極其鬆軟舒適,莫晚躺上去沒多久就睡着了,直到入夜小童來喊她吃飯才迷迷糊糊的爬起來。

因為行動不便,飯菜一直是送到他房裡的,百里灼怕她自己一人吃飯想家,便找了她過去同吃。莫晚伏在桌上望着各色素菜悶悶不樂,才改善伙食沒幾天,又要把她當兔子養了,她可是無肉不歡的人。

「怎麼不吃,沒胃口?」百里灼察覺到她的一樣,放下碗筷詢問道,卻沒成想看的是相反的方向。

「不是…你每天都吃這些嗎?」莫晚忍笑詢問。不過想想也是,她實在沒法想象這麼素雅的人大口吃肉的樣子。

「嗯,可是覺得清淡了?」

「是有點兒……」

「那明天吩咐廚房換。」百里灼聽到莫晚動筷子才再度端起了碗筷。

這溫柔的人就是好,連話都好說,不像她家的伙夫,還得把肉送到門上剋扣一半才給做。莫晚完全忘了白日裡百里灼說她煞的事兒,吃了個盡興,摸着圓滾滾的肚子在府里里散步消食。

國師府雖然人少,但是卻燈火通明,百里灼怕她怕黑,特意吩咐多點了些燈,在聽小童告知她這些後,莫晚不由得覺得心裡暖暖的,沒有被世界溫柔相待的人,待人總是那麼溫柔。

莫晚路痴的德行,也不敢走太遠,繞着他倆的院子轉了一圈就想去睡覺了。卻在回去的路上聽到了好聽的琴聲,悠揚婉轉,如泣如訴。

她又循聲去了百里灼的院子,只見他如謫仙一般坐在涼亭中專心撫琴,只有一名小廝在一旁候着,場面悽美,即使是個男子也讓人心生憐意。

莫晚抱着門框在門口聽的如痴如醉,頭一回聽人彈個曲子鼻尖就酸了,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不去打擾了,躡手躡腳的回房倒頭睡下。

沒了白芷監督她,她近乎睡到中午才起來,還是被餓醒的,百里灼說要度去她身上的煞氣難道是把她當豬養?

莫晚自己打來水洗漱,髮髻梳的歪歪扭扭的怎麼也梳不好,乾脆散着頭髮就去百里灼院子裡覓食,沒想到她里里外外轉了一圈都沒看到一個人影,正疑惑時,小童拎着水桶走了過來,莫晚連忙攔住他。

「小童,國師大人呢?」

「大人去城外施粥了。」不得不說百里灼的傭人調 教的極好,頷首低眉,不卑不亢。

「國師不是從來不拋頭露面嗎?為何今日卻……」莫晚疑惑道。

「大人本想帶您去行善驅煞,見您睡的香便沒去打擾,說以您的名義也行便自己帶人去了。」

「多謝了,你忙去吧。」莫晚鼻尖又是一酸,許久沒人這般考慮她的感受了。

「大人說若您起來了也可以去找他,他在門口為您備了馬車。」小童說完後便拎着水桶走了。

莫晚聞言,小跑着去了門口,果然有輛馬車在等着,車夫已經睡着了,她叫醒了車夫,給了車夫她身上僅剩的一點銀子,乘車去城外尋百里灼。

馬車到了城外一路顛簸才找到百里灼,他正用袖口拭去額角的汗水,莫晚幾乎可以想到他坐在輪椅上,因為瞧不見全憑感覺給人遞粥的樣子了,甚至可能被溢出來的粥燙到,而這麼做全是為了她。

莫晚拭去眼角感動的淚水,她本就不是什麼淚點高的人。小跑過去拿隨身的帕子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

「戚姑娘?」百里灼聞到帕子上淡淡的香味,開口問道。

「叫我晚晚就好,你說你堂堂國師為什麼要屈尊做這種事呢。吩咐人做不久好了?」她並沒有惡意,只是憐憫心在作祟,他既不健全又何苦步步到位,相較之下那些做做樣子的的狗官簡直令人作嘔。

「有些事情,需要親力親為。」百里灼明了她的心思,確認布施完了後吩咐人收拾回府。

「那明早你記得叫我,我陪你一起。」莫晚幫着小廝將他推上馬車,伴在一旁。

「好。」

回了丞相府,更衣過後廚房就送去了飯菜,莫晚托着碗一瞧。今天的菜色果然不一樣了,葷素搭配,樣子就很可口。

莫晚整整吃了三碗白飯才罷休,百里灼聽她不再動作便也放下了碗筷。

「有個壞消息要告訴你,怕你聽完了吃不下飯,所以想現在告訴你。」

怕我吃不下飯,不怕我睡不着覺?

莫晚聽他這個語氣,突然想起來百里灼說的度化她身上的煞氣,嚇得一激靈。

「啥…啥事兒啊?」

「你別害怕,對你來說可能是件傷心事,你姐姐和太子的婚期定了。」百里灼聽到凳子的響聲也不賣關子了,直說道。

你大爺,有話一口氣說完啊,我還以為你要讓我吃飽了拿去祭天呢。

「嗨…就這事兒啊,結婚結婚唄,我還以為你要拿我祭天呢,你不會也以 為我喜歡太子吧?」

莫晚胸口的大石頭落了下去,暗暗翻了個白眼,不就地位高麼還得人人都喜歡太子?

「難道不是嗎?」百里灼不懈問道。

「我說真不是,你信麼。」

「信。」百里灼當機立斷。

「那不就得了麼,話又說回來,你不是要度化我身上的煞氣嗎,怎麼度啊。」

莫晚一手一根筷子,小心翼翼的問道,要是什麼可怕的方法的話,她馬上就用筷子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