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公孫璇兒摔門而出,青衫老者對着王濤無奈苦笑一聲:「小友莫怪,我這孫女這裡有點問題,曾遍尋名醫而不得。」言語之間還不忘用手指了指頭部。

「你的孫女腦子才有問題。」屋外傳來一聲嬌喝,但是馬上就是瓦罐破碎的聲音,應該是屋外之人發現自己又說錯話,把爺爺的藥罐當作出氣筒了。

王濤自然不會認為公孫璇兒的腦子真的有問題,這一對爺孫還真是有趣的很呢。

「在下王濤,感謝公孫老先生救命之恩。」王濤作勢就要起身,但是腹部傳來的劇痛讓他又躺了回去。

「蒼生寥寥,既然相遇便是緣分,舉手之勞,小友不用記在心上。」公孫老頭喝了一口茶水,將手中的書翻了一頁:「小友這本書真是博大精深啊,借老夫研習幾日,不介意吧?」

王濤自然已經看的公孫老頭手中的書是自己從國家圖書館帶出來的那本《易》,但是自己在河水裡浸泡了不知道多久,這本書竟然沒有損壞?

「老先生救命之恩在上,此書便是要拿走,也無不可。」雖然這書是家中老爺子點名比自己命還重要的東西,但是王濤可不這麼認為,自己的命自然是比那破書金貴無數倍。

「老夫可是最不會奪人所愛之人,而且書這種東西,自然是讀的人越多越好,我豈會因為個人喜好便據為己有,此事有違大道,不可,不可。」公孫老頭走到窗前輕叩王濤脈搏,緩緩道出:「藥力才消耗了不到一成,如此下去你的傷好了,也會被這藥力撐的爆體而亡。」

王濤心中暗驚,這老先生是給自己吃了什麼仙丹妙藥,竟然如此強悍的藥力,不過細想也對,自己受的幾乎是必死之傷,若不是回天之術,怎能將自己從鬼門關拉回來。

王濤還未開口,那公孫老頭便又說道:「唉,誰讓老夫貪了你這一書之利呢,再有幾天你的傷應該就會痊癒,到時候你是想讓我把藥力引出,還是要開闢丹田氣海,由你決斷。」

「我...」

這句話還沒出口,公孫老頭就已經打斷了他:「不用這麼快回答我,三思之後再做決定。」

三思?王濤不知道這種事情有什麼是需要三思的呢,他之前已經從黃三口中得知,騰龍大陸幾乎人人都想開闢丹田氣海,因為只有成功開闢氣海,才是真正的由「武」入「修」,魚躍龍門,一步登天,傳說那些強大的練氣士更是能與天地同壽,好不瀟灑。但是還未等他深思,虛弱的身體早已向大腦傳去了乏力感,又沉沉睡去。

三天後王濤已經可以下地走路,腹部的貫穿傷早已經消失不見,更別提身上那些被箭矢擦出的傷口,這些讓王濤暗暗稱奇,這藥效簡直是猶如再造。

「璇兒,你爺爺給我吃的什麼藥,竟然如此神奇?」和公孫璇兒一起在一處碧湖前方垂釣的王濤開口詢問,此時的王濤已經換上了不知道是屬於誰的布衣長衫,竟然也有了幾分行走江湖的俠者氣質。

「恩...好像是叫什麼轉什么元什麼丹,哎呀,反正差不多啦,一大堆瓶瓶罐罐名字都那麼難,誰記得住。」公孫璇兒仔細思考了一會,還是沒想起那瓶丹藥的名字,只好跟王濤打馬虎眼:「不過我爺爺說了,要不是你身體太弱,早就恢復了,你也真是的,身為一個大男人,身體弱到讓他不得不幫你壓住了藥力,看來以後得多吃點呢。」

王濤苦笑,他自然知道公孫老先生口中的弱並不是公孫璇兒所理解的那個弱,但是他也並未爭辯,旋即問道:「你和你爺爺應該都是練氣士吧?」

公孫璇兒一臉不解的看了王濤一眼:「什麼是練氣士啊?沒聽過,也沒見過,這裡就我和爺爺兩個人,爺爺也不讓我走遠,無聊死了。」

「你沒有出過崑崙山嗎?你的父母呢?」

「沒有啊,從小就在這片大山生活了,哼,我父母他們早就跑出去玩了,從我十歲那年就沒有回來,足足七年,哼哼,肯定是玩的太開心把我忘了。」公孫璇兒說這些話的時候還揮舞着小拳頭,但是言語中並沒有太大的失落。

「你們還真是奇怪的一家人。」王濤放鬆的躺在草地上,看着頭頂碧藍的天空,深呼吸一口,這裡的空氣竟然還有淡淡的甜味,就是那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應該也不過如此吧。

「王濤哥哥,你從山外來,給我講講山外的事情唄?」公孫璇兒那水汪汪的眼眸之中,流露着無比的嚮往。

「我啊,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那裡的水沒有你們這邊的清,天也沒有這裡藍,但是有無數的美食與文化,女孩子都梳着馬尾辮,一年四季都有不一樣的衣服搭配,並不是只有衣裙,還有很多首飾搭配,小巧玲瓏。」

公孫璇兒雙手托腮,看着平靜的湖面,雖然王濤描述不多,但是對於一個久居深山的小女孩,自然是夠了:「什麼是馬尾辮呀?王濤哥哥會不會梳呢?」

王濤拗不過一心想接觸新事物的少女,只好坐直身體,雙手輕輕捋過那三千青絲,緩緩的幫她束成馬尾式,用一根草繩打了個蝴蝶結,雖然這馬尾配上古式衣裙有些突兀,但也煞是好看,王濤這時突然想起了他那遠在故鄉的小妹,自己之前也是如此幫她梳齊長發,只不過那小丫頭每次都喊痛,怪自己不會梳,在國內的時候半年不見都沒事,這才短短几天,竟然有些想念了。

少女在湖面上左照右照,明顯對自己的新髮型很是滿意,看到不遠處緩步走來的公孫老頭,開心的喊道:「爺爺,爺爺,你快看,這是王濤哥哥家鄉那邊的梳頭方式,叫做馬尾辮,是不是很好看,以後你一定要帶我去,聽說還有很多種髮型搭配呢,還能給頭髮染顏色。」

公孫老頭溺愛的摸了摸孫女的頭,點頭應道:「好好好,等時機成熟,璇兒想去哪裡,爺爺就帶你去哪裡。」

「嗯。」少女一臉期待的點點頭,顯然對老頭的回答很是滿意。

王濤則是心中有些奇怪,難不成這騰龍大陸也有自己說的那些東西不成?這公孫老先生對自己所說所做之事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絲的詫異,亦或者說是...王濤細思極恐,但是也並未開口詢問,因為想必老人也並不會回答他那些問題。

老人笑眯眯的看着王濤:「小友可曾想好?」

「想好了,還請老先生費心幫忙開闢丹田氣海。」王濤起身應道,藥力是否要導出體外他並不在意,但是這丹田氣海是要有的,且不說自己是否可以回家,無論身在何地,絕對的實力才是生存的根本,如果自己之前擁有可以俯視黃琦的力量,想必那廝不會與自己撕破臉皮的。

「丹田氣海倒不是很難,但是應該在稚童時期開闢最為合適,因為經脈初生,由天地給予,日後的修行之路自然是事半功倍,畢竟修行本就是與天地借力。小友你已經錯過了太久,本來並無大礙,普通人這樣只是修煉速度變緩,但是你的體質非常人可比,複雜至極,若如此開闢丹田氣海,只會讓你今生問道無望,硬生生的止步於練氣之階。」

王濤看着欲言又止的老人,思考片刻,他並不知道自己所謂的體質有何特殊之處,但是聽老人言中之意,練氣之上還有更高深的層次,自己怎能忍受被限制之苦,便開口問道:「那老先生是不是有破解之法?」

「這是自然,不過還是要問一下你的意見,此中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我要將你的手足三陰三陽與體內奇經八脈一寸寸的捏碎重塑,打回嬰兒狀態,最後再借力開闢丹田氣海,而且過程之中你必須保持完整的意識,一旦昏死,你的神智也會被打回懵懂狀態,你可考慮好了?」

王濤不屑一笑,自己五年的極地訓練生涯什麼苦沒吃過,清醒着自己從腿上扣子彈都不怕,還怕什麼,旋即說到:「這是自然,還請老先生費心了。」

公孫老頭更是不願意拖泥帶水的性子,伸出右掌抵在了王濤後心,磅礴的力量鑽入王濤體內,直奔頭頂『沖脈』而去,沖脈上起於頭,下至於足,貫穿全身,總領人體氣血,又稱為「血海」,重塑經脈第一步便是換血,而且沖脈由於就在頭中,痛楚要比別的經脈更加鮮明,自然要在王濤意識最堅韌的時候完成,否則等他脆弱之時,說不定還真會昏死過去。

「嘣」

王濤仿佛清晰的聽到自己腦海之中有一根弦直接繃斷,然後便是感受到自己體內有一根絲線寸寸斷裂,由頭部綿延向下,循序漸進。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聲從王濤口中傳出,這已經完全超出自己對痛的理解範圍,簡直猶如萬蟻噬心,那一絲絲的痛楚連綿不斷的從體內傳出,王濤想掙脫,但是他發現自己除了吼叫,身體早已經脫離了大腦的掌控。

沖脈被公孫老頭寸寸捏碎,然後便是帶脈、陰蹺脈、陽蹺脈、陰維脈、陽維脈,最後才到腹面背中的任督二脈,當督脈被完全捏碎的時候,老人略作停頓,這也給了王濤喘息的機會,沒有直接昏死過去。

「奇經八脈已碎,接下來便是那少陰少陽十二經脈,小友當心了。」

話音剛落,王濤手指的痛楚便傳了出來,十指連心,平時手指受到重擊都能感覺到那股鑽心的劇痛,更別說此時王濤的感受了,而且這已經是經過了一遍折磨,王濤此時的意識十分脆弱,這手少陰心經的碎裂,成了壓垮王濤這頭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眼前一黑,直接昏死過去。

「璇兒,水。」

「哦。」

公孫璇兒手指向湖面凌空一點,一道水柱破湖而出,澆在了王濤的頭頂,將他從沉睡中拉了回來,僥倖躲過一劫。

「殺...殺了我...」

王濤神智已經不是很清醒,手上和心臟傳來的劇痛讓他下意識的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是緊接着便又是一道水柱從頭頂澆下,強行為他提神。

這樣的痛苦大約持續了有半個時辰,公孫老頭一掌推出,將王濤送入半空,右手伸出兩指開始在王濤體內『作畫』,如果王濤能看到的話,自然會想起這正是自己所得的那本《易》之中其中一頁的古怪圖形,可惜他並不知曉。

相比捏碎經脈的痛苦,此時王濤僅僅是感覺全身酥癢,好似有人正用筆在自己體內作畫,勾勒出一幅大好河山。

這次『作畫』足足持續了有接近三個時辰,公孫老頭最後一筆落下之後,雙手舞動,崑崙山主峰附近接近三公里的天地靈氣突然瘋狂王濤涌動,匯入他的身體。

此時,那終年雲霧繚繞的崑崙山巔,一道冰冷的的目光射出,王濤只感覺自己好像處於了無盡深淵之中,漂泊不定,但是當公孫老頭長袖一揮之後,這種感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借你靈氣洗身一用,別這么小氣,又不是不還你了,畢竟都這麼多年鄰居了。」

公孫老頭此言一出,那道目光也瞬間消失,只是那山巔之上傳來一聲冷哼,顯得略微有些不悅,但是也並未多言。

那磅礴的靈氣在王濤體內過了一遍,只有一小部分留下,被公孫老頭加以引導歸于丹田之處,他體內一聲悶響,猶如開山裂石。

「啊」

王濤仰天長嘯,他的腹部感覺被硬生生的炸開了一片空間,但是痛楚過後竟然感覺了無比的舒暢,一種說不出的空曠感,仿佛自己體內自成一界。

「凝。」

公孫老頭一語道出,那還存於王濤丹田之內的天地靈氣緩緩凝出了五滴金燦燦的水滴。

「散。」

又是一言,除了五滴水滴之外的所有的天地靈氣都逼出王濤體外,歸於天地。

公孫老頭緩緩收招,雙手負於身後,那王濤則是筆直的落進了湖中,激起一串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