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的洋樓是清一色的乳白色牆體,牆體表面布滿了精美的浮雕花紋。歐式的落地窗內有柔和的燈光漏出來。

下車後,夏琪琪領着楚尋歡走到白色的雕花大門前,她在門前靜靜地站了幾秒鐘,門框上方響起「嘀」的一聲輕響,這扇大門安裝了人臉識別防盜系統,安保係數很高。陌生的人就算能闖進院子,也不一定能進入宅內。

大門緩緩打開,室內明亮的燈光如潮水般湧出來。

楚尋歡跟着夏琪琪大步走進門去。門內站着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深灰色的西裝白襯衫,長相清瘦。見到夏琪琪,彬彬有禮地說了句:「琪琪你回來了。」

夏琪琪只「嗯」了一聲,連正眼都不瞧他一下。「齊叔,馬上去買十套加大兩碼的男士內衣褲回來,給他穿。」反手指了一下楚尋歡。

楚尋歡本來以為這位中年男人是夏琪琪的叔伯親人,看這情景,才知道是他們家的傭人。

這位被夏琪琪叫着「齊叔」的男人,早就看到夏琪琪帶了一位男生回來,這是以前從沒有過的事,心中充滿了好奇。他以為這樣的男人必定是非富既貴,人中龍鳳。但眼前的這個小年輕,長相還過得去,可是衣着普通,不像是富貴人家的子弟。問:「琪琪,這位小伙子是誰啊?」他擔心夏琪琪年輕不懂事,和社會上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他是我今天剛剛簽下的私人男模,就像你們一樣,你快去買衣服吧。」夏琪琪知道齊叔在想什麼,簡單地說明了一下。

齊叔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又看了楚尋歡幾眼,出門買內衣去了。

夏琪琪家的內部裝飾,只能用金碧輝煌來形容。拼貼出精美圖案的淺黃色地磚,光潔的可以照出人的倒影來;牆壁上不知貼的是什麼材質的裝飾物,金光閃耀;正廳正中掛着一盞兩米高的水晶吊燈,散發着夢幻般的光彩……

「資本家的生活真是太奢華了!這樣一盞水晶燈的價格,估計在農村可以蓋一幢氣派的小洋樓了。」楚尋歡在心裡聲討着夏琪琪家的奢靡生活。

大廳靠內側的牆邊是盤旋向上的紅木樓梯,樓梯旁站着兩名五十開外的婦女。一個略矮偏胖,另一位高瘦。她們都穿着相同款式的淺藍色工作服,梳着相同的髮型。兩人看到夏琪琪,同時躬身叫了聲:「琪琪。」

夏琪琪把楚尋歡領到她們面前,說:「我來給你們介紹一下,他叫楚尋歡,暫時住在我們家。」指了一下略胖的婦女,「她是魯媽。」又指了下另一位。「她是於嬸,剛才出去那位名叫齊源,你可以叫他齊叔,是我們家的管家,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找他。」

魯媽和於嬸兩人都是滿腹狐疑,盯着楚尋歡把他從頭到腳看了又看。

楚尋歡被她們看得渾身不自在,摸了下鼻子,叫了聲:「魯媽、於嬸……」

夏琪琪知道魯媽和於嬸在好奇什麼,也懶得解釋。吩咐道:「魯媽,你去把二樓靠北邊的客房收拾一下,讓小楚暫時睡那裡。於嬸,你帶他去二樓的衛生間洗澡,等一下我選幾套衣服出來,你過來拿去給他。」

魯媽和於嬸同時應了聲,魯媽自顧自地上樓收拾房間去了。

於嬸走到楚尋歡的身前,說:「小楚,你跟我來吧。」

楚尋歡跟着於嬸來到二樓的衛生間,一走進衛生間,他就感覺有點暈乎乎的。夏家的衛生間太大了,比他家的正廳還要大,地上鋪着羊毛的地毯,無比巨大的浴室鏡貼滿了整堵牆;淋浴房、瓷質浴缸、木桶浴桶……竟然全有,而且依然是裝修華麗,最重要的是,衛生間裡空氣清晰,感覺比普通人家的臥室都還要舒服,就算讓他睡在這裡,他也絕不會有任何異議。心裡忍不住悲涼起來,人與人真是不能比啊!又開始「土豪」、「財閥」、「資本家」地腹誹起來。

他放了一大浴缸的水,把身上的衣服全脫了,坐在浴缸里,足足洗了一個多小時,從頭到腳洗了個乾乾淨淨。從浴缸中爬出來,正在擦洗身體,忽然聽到浴室門被輕輕地敲了幾下,還沒等他有所反應,門已經被推開,齊源走了進來。

楚尋歡連忙用浴巾拴在腰間,大聲問:「喂,齊叔,你進來幹什麼?」

齊源捧着兩套男裝,那是夏琪琪親自挑選出來,讓他送過來給楚尋歡穿的;另外還有一套他剛剛買回來的男式內衣褲

夏琪琪是服裝設計師,家裡有一間專門的樣品陳列室,有各式男女服裝,她根據楚尋歡的身材,挑了兩套出來。

齊源把衣服往衣帽架上一放,沒好氣地說:「你洗了一個多小時都還沒出來,琪琪讓我進來看看,擔心你淹死在浴缸里,哎喲,你……你……」突然,他看到楚尋歡的身體上布滿了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傷痕,驚得說不出話來。馬上想到,身上有這麼多傷痕的人,背景肯定不簡單。心中的擔憂更加濃郁,怕夏琪琪涉世未深,誤交匪類,尤其是她的爹媽這段時間出國去了,沒人管束她,可別惹出什麼事來。

楚尋歡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說:「我當過兵,這些傷疤是在部隊野外訓練時,不小心弄出來的。」

齊源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走到門口,又說了句:「大家在等你吃晚飯。」

楚尋歡真心佩服夏琪琪的眼光,她挑選的兩套外套,好像都是為他量身定做的。一套是麻質的深灰色七分馬褲,和一條同樣是麻質的純白T恤。另一套是黑色的哈倫長褲,配英倫風格的白色悠閒襯衫。他不太喜歡穿短裝,就穿了那套長裝。把頭髮擦乾後,又用吹風機吹了幾下。在鏡子中一照,鏡中人帥氣陽剛,明顯精神許多。開門出去,發現門口放着一雙全新的布鞋,穿上後不松不緊剛剛合腳。

打理好一切,走下樓梯,齊源已經在一樓的樓梯口等他。當他看到楚尋歡後,只覺得眼前一亮。微微愣了下神,說:「走吧,吃飯在小餐廳,魯媽她們已經等你好久了。」

小餐廳和普通人家的客廳差不多大小,正中間放着一張大大的西餐桌,桌上放着三葷四素一湯,總共有八道菜。魯媽和於嬸早已等得不耐煩,從他們臉上的神色可以看出來。只是她們見到楚尋歡的一瞬間,也都明顯愣了下神。

於嬸笑了笑,臉色明顯緩和,說:「真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小楚換上這身新衣服,真精神!」

楚尋歡十分受用地笑了笑,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齊源說:「吃飯吧,飯菜都涼了。」

大家坐下來吃飯,誰也不說話。

楚尋歡已經好久沒有吃到這麼豐盛的飯菜了,吃得毫不客氣。他吃了一陣,才想起夏琪琪,問:「齊叔,琪琪呢,她怎麼不吃飯。」

齊源還沒開口,魯媽就沒好氣地說:「琪琪有吃飯的地方,當然不會和我們一起吃。」

楚尋歡這才知道,這間小餐廳是供傭人吃飯的地方,不過他也無所謂,人只要能活着,有時候就不必計較太多,所謂的自尊心也只有自己才當作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