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的聲音很輕柔,若不是阮憐靠得近,幾乎是聽不到他這兩句叫喊聲。

她擰眉,剛想起身,又聽到他囈語:「媽,別走,媽……」

此刻的宋離,早已經沒了平時的高高在上和冷漠。

阮憐不禁嘆了口氣,說道:「宋離,你放心,我不會取代你媽的位置,遲早有天,我會離開的。」

不知道是不是宋離聽到了她的話,竟然安靜了下來。

阮憐坐在他的身旁,朝着門外望去。

透過木板之間的細縫,可以看到門外的暴雨。

狂風呼嘯,小小的木屋在風雨之中搖曳着。

不知道坐了多久,宋離開始發抖,身子也開始抽搐。

阮憐摸了摸他的額頭,滾燙得很。

「你這小孩怎麼還發燒了。」阮憐皺眉:「這會發燒不是要命麼?」

她將他的身子擺好後,看了一眼屋外,將自己身上貴重的東西都放到他身上後,就冒着雨出去了。

大概十幾分鐘後,阮憐渾身濕透的跑回來,手裡拿着幾棵柴胡。

她踉蹌的走到宋離身邊,摸了摸他的口袋,果真就摸出了打火機:「你這小子,還真是學別人抽煙了是不是?」

畢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阮憐也就是想試着看看,能不能找到打火機,還真找到了。

她用打火機點燃了木屋裡的草料,又找到一個半碎的鐵盆,接了點雨水後,把草藥放了進去。

不知道是不是溫暖的火光,讓宋離恢復了意識。

他緩緩睜開雙眼,就看見阮憐蹲在火堆旁,搗鼓着鐵盆。

看見他醒了,不緊不慢的說:「醒了?哪裡難受?」

宋離哼了一聲,沒有理她。

低頭一看,就看到自己身上放着的手機、鑰匙、身份證。

「你把我當什麼了?」宋離艱難地說:「你的東西扔我身上幹什麼。」

「把你當儲存罐。」阮憐笑着說:「如果我死在外邊了,你得把我的東西好好保存着,搞不好我做鬼還能回來找你要。」

阮憐是開玩笑。

但宋離明顯的察覺到,這句話背後,不是玩笑,是認真的。

他看了屋內一圈,又看到阮憐渾身濕透,已經明白過來事情的原委。

他冷冰冰的說:「誰要你假好心來找我了?又想借着我在我爸面前邀功對吧?」

「對對對。」阮憐點頭:「我都說了,我要在你爸爸面前好好表現,將來爭取上位。」

宋離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阮憐見湯藥好的差不多,便端到他跟前,說道:「喝。」

「不喝。」

「你不喝我就掐着你喝。」

阮憐作勢要掐他脖子。

宋離瞪着她:「你怎麼不讓我死了,我死了你順理成章上位,宋太太這個稱呼,遲早是你的。」

看着他這個兇狠的樣子,阮憐忍不住笑了。

「你笑什麼?」

「宋離,你真覺得你爸喜歡我嗎?」

「至少你是他身邊唯一存在的女人。」

「看來他一直沒有跟你說實話,那我跟你說。」阮憐看着他,很認真的說:「我坐牢,你知道,那麼你爸救我出來,你也知道,可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白吃的午餐的,你爸救我,我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宋離看着阮憐,沒有說話,任憑周圍火光肆意,無聲蔓延。

「而這個代價,你已經看到了,交易有始就有終,我跟他是怎麼開始的,總有一天會怎麼結束。」

宋離微微擰眉,語氣軟和下來:「可這天底下,沒有女人不想接近我爸,你會甘心的結束嗎?」

阮憐笑了笑:「我有得選嗎?還是你真覺得你爸愛我,會甘心的任憑我肆意妄為?宋離,你才是他的至親,你才是他的骨肉,我就是一個旁觀者。」

宋離一直以為阮憐是個為了上位不擇手段的女人,心機深沉、巧言令色。

但現在,他才發現,她根本不是不擇手段。

而是從頭到尾,她都非常清楚自己的處境。

知道這是一場交易。

知道遲早要結束。

知道他的好,不過是如同寵愛寵物般。

她,是要靠着他的臉色過活的。

而這樣的人,她哪裡敢去求他施捨一點的感情給她?

「如果我爸有天說要娶你呢?」

阮憐笑了兩聲,然後說道:「那肯定是我已經瘋了,產生幻覺,又或者是你爸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