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悅悅當然不知道其中的門道,她還在感慨慶幸豪門爭鬥之際,還有人真的關心着沈寒明。

「爺爺,無論沈寒明是不是傻子,我都尊重他的所有想法。」

是不是傻子,她都已經是他的妻子。

沈老爺子也沒想到齊悅悅如此懂事,意味不明的掃了眼沈寒明手腕上的玉佩,正色道,「沈氏不能一日沒有當家人,既然寒明現在聽你的話,那這周六的晚宴你就帶着他過去吧。」

「正好你娘家也被邀請去晚宴,我們沈家沒給你準備什麼婚禮,起碼一家人還是要坐下來打個招呼的。」

娘家...那她到時候就得帶着沈寒明和欺負奶奶的那對母女碰面?

要知道她可是剛剛才和她們翻了臉…

齊悅悅面露難色,但看到沈老爺子那一番不容置疑的口氣,也只能硬着頭皮應了下來。

老爺子走之前還說會差幾個傭人過來照顧他們倆的飲食起居。

齊悅悅心亂如麻,晚宴?這兩個字從來沒出現過在她過去的二十年裡。

兩天後她該怎麼做?自己又和王利亞剛剛發生過衝突,到時候如果她當眾讓自己和沈寒明難堪怎麼辦?

而且…奶奶的病況肯定不能再在婦科醫院拖着了,要儘快的進行抗癌治療,那也是一大筆高額費用…

腦瓜子一團亂麻,齊悅悅打開手機搜索着參加晚宴的必備禮儀,眉眼間儘是憂愁。

沈寒明眸色淡然的瞧着請帖上的字眼,瞥見女人數着禮服的價格後面的零倒抽一口涼氣的樣子,心裡有了剎那的觸動。

但很快就又歸於平靜。

一大早,沈家那邊就送了幾個傭人過來,齊悅悅還惦記着奶奶打算去趟醫院,可沈寒明卻鬧起了脾氣,表示自己不要和幾個陌生人待在一起。

她沒辦法只能哄着沈寒明一起出了門。

醫院內,齊悅悅千叮萬囑的讓他乖乖的坐在大廳等待。

看着沈寒明懵懂的點了頭,她才安心的去看望SVIP病房內的奶奶。

站在病房外,透過玻璃窗望着渾身插着管子的老婦人,齊悅悅鼻頭一酸。

奶奶此刻滿是皺紋瘦骨嶙峋的手臂戳滿了針管,花白的頭髮被剃的乾淨,穿着寬大的病服在床上陷入昏迷。

「齊小姐,您也知道這是婦科醫院,癌症治療這方面我們確實是無能為力,要是真想救這位老人,還是儘快轉院吧。」

齊悅悅吸了吸鼻涕,「我知道的…再給我點時間,我會儘快聯繫…」

還沒等她說完,就被一道尖銳的女聲打斷:「給你點時間?我看等這老太婆死了你都掏不出給她買墓地的錢吧?」

王利亞穿着最新款的套裙,滿臉不屑的走來。

昨天被齊悅悅打了一巴掌,氣的她差點把房間裡的東西摔了個乾淨。

王利亞咽不下這口氣,猜着齊悅悅今天肯定要來看這死老太婆,就專門來蹲她了。

這番話聲音很大,引的周圍不少人皺眉注目。

「你,你來做什麼?我不需要你們再給奶奶交住院費了。」

「不需要?裝什麼大尾巴呢!你有錢嗎?還是你那傻子老公有錢?」

王利亞嗤笑一聲,「沒我給你這便宜奶奶交費續着半條命,這死老太婆早就被送進火葬場了!」

「不過我心善,誰讓你是我姐姐呢,今天我可是來幫你的。」

「齊悅悅你看,這些都是錢!」

說着王利亞便從愛馬仕包里拿出一大疊錢,當着齊悅悅的面抬手一撒。

鮮紅的鈔票如同花瓣一樣砸在齊悅悅臉上,張張百元大鈔,帶着全新紙幣的味道,嶄新又誘人。

「你倒是告訴我你哪來的錢給你奶奶轉院?是那已經傻了的沈寒明?」

「還是五口人擠在三十平房子裡的養父母?」

「一張張撿起來,然後給我磕頭道歉,這十萬就當給你奶奶轉院的錢,如何?」

齊悅悅臉色驟白,粉嫩的唇瓣都沒了血色。

雪花般的鈔票散落一地,霎時引起周圍一片騷動,不少人都躍躍欲試想要上前拾撿。

沈寒明單手插兜混在人群中,饒有興趣的打量着面前的一切。

這是姐妹撕逼呢,還是這女人和沈寒玉做的一齣好戲呢?

有膽大的上前試探的抓了一張紙幣,瞥見王利亞沒表態,激動直嘟囔:「這可是活菩薩,白給的錢誰不要!」

人群頓時一陣騷動,不少人都丟下臉面紛擁搶着地上的錢。

王利亞走上前,捏着張百元大鈔,羞辱般的拍了拍齊悅悅白皙嬌嫩的臉蛋:「還不快去撿,遲了可就沒有呢!」

說着眼神陡然陰狠:「昨天那巴掌打的很爽是吧,以為自己有尊嚴是吧?「

「那我今天就告訴你,你這窮酸農村人的尊嚴,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撿啊,你不是要當大孝女替你奶奶轉院嗎?」

「怎麼?現在為了你那一文不值的尊嚴,要活活看着你奶奶去死是吧?」

齊悅悅僵着身子,鼻尖酸澀,緊緊攥着衣角的手已經開始不自覺顫抖。

身後躺着被病魔折磨的奶奶,她連給奶奶轉院的錢都沒有,更別說治療的錢了,這麼拖下去奶奶就是等死。

四周堆集的人越來越多,眼看着地上的紙幣越來越少,齊悅悅心中的屈辱感從腳底竄到頭頂。

尊嚴值多少錢...

她…在要奶奶的命!

奶奶溫柔的眼眸在腦海里一閃而過,齊悅悅慢慢彎腰,眼眶通紅的盯着腳邊的鈔票。

偏偏王利亞作惡般抬起那滿鑽的高跟鞋,狠狠的碾在上面。

碎鑽閃耀的快要灼傷了她的雙眼,屈辱感和委屈撞的她眼眸一松,一滴淚濺在紙幣上。

她想撿起那張鈔票,就必須蹲下來從王利亞的腳底抽出。

「你不是和我們王家沒有任何關係了嗎!」

「不是不允許任何人侮辱你奶奶嗎?怎麼現在又像條狗一樣盯着我的錢掉眼淚啊?」

王利亞肆無忌憚的羞辱着,眼中滿是暢快。

真是可笑,就這種貧民窟里爬出來的野狗也敢把爪子往她的臉上伸。

眼淚近乎模糊了視線,齊悅悅深吸氣將哽咽和屈辱咽進肚裡,緩緩彎腰蹲下,伸出了微微顫抖的手臂。

就在即將觸碰到高跟鞋踩着的紙幣時,一隻大手攥住了齊悅悅的手腕!

這隻手修長有力,骨節分明,青筋畢露。

齊悅悅怔怔抬頭,只見面前的男人緊抿薄唇,渾身冷氣逼人,手腕上掛着的玉佩動作間輕輕搖晃。

這塊質樸的古玉,好像比任何艷俗的鑽石都更為耀眼。

從她的角度看,沈寒明那張稜角分明的側顏上仿若覆上了一層寒霜。

漆黑的眸子裡是從未見過的冷漠和震怒!

只是這神色稍縱即逝,讓她一度以為是自己花了眼。

男人的強勢讓她無所適應,只見沈寒明手腕微微一動,她就被順勢攬在懷裡起身。

原本只想事不關己的看場好戲,但當齊悅悅真的紅着眸子彎腰撿錢時,王利亞還在咄咄逼人的羞辱老人,沈寒明的臉色猛然難看起來。

幼時的回憶被一點點勾起,偌大的沈家,也有一位常年纏綿病榻的老人,曾經親昵的撫摸着他被那母親打腫的臉頰。

「寒明不哭,奶奶最喜歡寒明了...」

「下回你媽再打你,你就來奶奶這裡...」

那個沈家唯一給他溫暖和愛的人,也已在多年前撒手人寰,而就連最後的葬禮,他身為次子都沒能摔盆盡孝。

齊悅悅嬌小的身影和幼時的記憶重疊,將他引以為傲的冷靜衝撞的頃刻瓦解。

瞬間的局勢變化讓王利亞笑容凝固,尤其是當齊悅悅被那個自小讓她仰望的男人攬在懷裡的時候。

她本能畏懼的倒退一步,片刻後才穩住身形,壓下心驚,聲音顫抖。

「沈,沈寒明...你個傻子想幹什麼?」

她這話一出,四周圍觀的人瞬間七嘴八舌起來。

「真的假的,這麼帥的男人是個傻子?」

「這男人我看着好眼熟啊,沈寒明...不就是那個沈氏總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