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天未破曉,周錚就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隨着第一束光芒照耀在大地上的時候,周錚已經恭敬地站在太子府門外。

這反常的舉動在宮檀看來,甚是怪異。

隨後想到了什麼,宮檀的美眸微微一凝,並未打擾周錚。

而那些暗中監察太子府的眼線則一臉懵逼,這是幾日來他們第一次見到周錚!

此時的周錚盛裝打扮,黑色緞袍,金絲滾邊,繡着蛟龍的模樣,廣袖邊愅絲花紋,是暗雲花樣,月白色束腰。墨發被素色羊脂玉簪束起,整個顯得精神而又莊重!

「他在等誰?」

「又有誰,值得當今太子這般親自等待?」

暗中的眼線瞧得此時的周錚,心跳微微加速,要知道,當日周錚入宮面聖面對百官,都沒有這般隆重的樣子!

「鎮北侯!」

心中閃過這一絲念頭,那些監視的眼線連忙將消息傳到各自主子的耳中去。

而對着這些,周錚渾然不顧!

終於,一道有些蒼老的身影,在周錚的視線中逐漸放大!

白髮白須,身形略微有些佝僂。

可這道蒼老的身影沒有步履蹣跚的踟躕,反倒是虎步龍行鏗鏘有力!

尤其是那一雙眼眸,沒有絲毫混沌之感,猶如黑夜中的鷹,冷傲孤清卻又凌厲逼人!

雖是孑然一人,可步履間卻有一種傲視天地的強勢!

「好強的殺意!」

當這道身影距離周錚不過一丈距離之際,周錚在感受到一股濃郁的壓迫之感時,甚至在空氣中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這是久經沙場、浴血征戰,方才能浸泡出來的味道!

而周圍遠處的眼線,在見到這一位看上去衣着樸素,卻渾身釋放鐵骨錚錚傲視群雄的老者的時候,眼眸中不由自主地多了一絲敬畏之心。

這,就是聞名天下的鎮北侯,蕭穆!

即便隻身一人,也足以威懾天下!

「外孫周錚,拜見外公!」

深吸一口氣,周錚雙手作揖,身體彎腰,一臉恭敬!

「進去吧。」

擦肩而過,蕭穆甚至沒有絲毫停歇,徑直朝着太子府深處走去。

……

「朝堂上,你不跪君王。」

「府邸中,你也不跪我?」

空蕩的議堂之內,此時只有周錚和蕭穆兩人。

蕭穆面色威嚴地坐在上方椅子上,如深淵一般的眼睛盯着周錚許久,最後沉聲喝到。

話畢,一股肅殺之意徹底從老爺子的體內迸射出來!

那等磅礴之勢,帶着萬千威壓,朝着周錚席捲而去,瞬間將其包裹在其中!

「外公,錚兒尊敬您,也盼着您!」

「天未亮,錚兒就在府外恭敬等候。不敢有絲毫不敬!」

「不過!」

「外孫可跪,想跪,但外公可願、可敢讓我跪?」

周錚瞳孔微縮,挺直脊樑渾然不在意這讓人膽戰心驚的肅殺之氣。

他深深看着眼前頭髮早已花白的老人,雙手作揖, 不卑不亢地回道。

可願?

可敢!?

聞聲,蕭穆嘴角微微抽搐,他凝視着周錚陷入了沉思!

他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眼前的周錚,不僅僅只是痴症痊癒!

世人皆言痴症痊癒的周錚張揚、瘋狂、膽大、囂張!

可這一刻的周錚,睿智、冷靜、沉着、穩重!

喃喃輕語間,蕭穆將威壓緩緩收斂起來。

周錚連皇帝都不跪,真要是跪了蕭穆,從此以後,君臣之隔怕就會破裂而來!

想到這裡,蕭穆望着周錚的眼眸,首次出現了一絲波動!

「那一日,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蕭穆沒有太多廢話,冷哼直問。

「淑妃娘娘已經承認刻意陷害我,至於其他,錚兒一無所知。」

周錚深吸一口氣,極為鄭重的沉聲回到。

「你確定!?」

「確定!」

「很好!」

「至少,你可以活下去。」

短暫鬆一口氣,蕭穆這句話似乎是專門說給周錚聽的,又似乎是喃喃自語。

「看來便宜老爹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啊。」

「淑妃和三皇子的關係,只怕還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如此皇室醜聞,若傳出去,皇家顏面何在?大周顏面何在?」

「天下唾棄,後世唾罵!」

心中暗自思忖,周錚是聰明人,一旦這個消息從他嘴裡傳出去,定是必死之局。

別說蕭氏,只怕神仙都救不了他!

只是這頂綠帽子,戴起來,怕相當讓人不爽吧!

一想到這裡,周錚就忍不住發笑。

周錚沒有繼續說話,而是靜候在原地。

他絕不會相信,蕭穆和周天的談話,只是這一點點。

更不會相信,蕭穆這般嚴肅,只為了這一個問題!

「放棄太子位,成為一個逍遙王爺。」

「榮華富貴一生,你,可願意?!」

果然,蕭穆躊躇些許,再度將目光落在周錚身上。

只是這一次,蕭穆的語氣多了一絲柔和。

周錚苦澀一笑,果然,這才是重點。

「外公覺得,這是一個好的選擇麼?」

周錚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挺直脊樑,抬頭昂胸,絲毫不懼地直視老爺子,沉聲反問。

「一將功成萬骨枯,可帝位之爭尤勝之!」

「最是無情帝王家,為奪帝位手足相殘、弒父殺子也不奇怪。」

「那個時候,人性泯滅,接近癲狂,甚至墜入萬丈深淵,永不翻身!」

蕭穆凝視着周錚,一字一句娓娓道來!

歷代帝位之爭,都是一場沒有硝煙的生死之戰!

註定是家破人亡,血流成河,甚至讓國家陷入風雨動盪,危亡關頭!

其慘烈程度,遠甚於戰場!

「外公覺得,錚兒放棄太子之位,就可以全身而退?」

周錚悽慘一笑。

陷入了這個漩渦,就休想完整地爬出來。

「為何不能?」

「只要你願意,陛下必然恩准!」

蕭穆瞳孔閃爍,毫不含糊。

「若可以,淑妃就不至於構陷錚兒!」

「若可以,父皇就不會廢了錚兒太子位,還要將錚兒流放象郡!」

「若可以,就不會有人 大雨夜殺入太子府,勢要取錚兒的命!」

猛地抬頭,周錚拳頭緊握!

「身為太子,錚兒沒得選!」

「除非錚兒死了,否則,太子不除,任何一位皇子爭奪大位,都得背上得位不正的陰影!」

得位不正!

聞言,蕭穆猛地站起來!

他盯着周錚,直視之際,內心久久不能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