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苑山莊,舉辦着一場同學會。

這是花城中學九二班每三年會舉辦一次同學會,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有西裝革履的俊秀青年,腳踩高跟鞋的靚麗女子,不停的交盞換盅,高聲談論着他們名下公司的運營情況和事業進展。

一個穿着一件地攤上五十塊錢淘來的便宜短袖的男子,在一個角落默默喝着悶酒,與這個同學會顯的格格不入。

「李舒,來來來,老同學們好幾年不見了,過來一起喝一杯。」

班長張天宇,畢業後從政,現在是花城政府辦的秘書,一把手眼前的紅人。這場同學會,也是他組織起來的。圓滑的他看到了被冷落的李舒。

張天宇半推半搡的將李舒拉到了同學們的酒局中。

「李舒,你不是畢業以後到南方去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

「別提了。他那公司倒閉了,現在就是個無業游民。」

「可惜了,李舒。當時你可是我們班上的第一名,我上次見到田老師,田老師還在誇你呢。」

「第一名,你這可有些對不起當時的成績了,怎麼現在混成了這個樣子?」

同學們笑了起來,他們打趣着李舒的話裡面,充滿了嘲笑。

李舒的嘴角,微微一咧。這些話語和笑聲,像一把把尖刀插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身軀插的鮮血淋漓。

在座的所有人,上學的時候成績都不如李舒。但現在,每一個混的都比李舒要好。

李舒恨不得趕緊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來來來,大家舉杯,為我們的同學情誼干一杯。」班長張天宇替李舒解了圍。

李舒苦澀的一笑,眼神飄向了一個女人。

王紅玉,九二班的班花。李舒高中三年的女友。李舒為她付出了所有,但最後,她還是選擇了物質,離開了李舒。

王紅玉感受到了李舒的目光,鄙夷的看了李舒一眼,然後臉上換上了嫵媚的笑,依偎到了旁邊一個俊秀公子的懷裡。

「天臨,你今天不是要當着同學們的面,宣布我們兩的婚事嗎?」

沈天臨,在九二班的時候,每次考試都是倒數第一名。高考也考的一塌糊塗,最後大學都沒有上。

但他爸是華美公司花城分部總經理,是整個花城鼎鼎大名的人物,現在已經把他提拔成了華美公司副總經理了,算是九二班目前最闊的少爺。

「對對對,差點忘了。同學們,借着今天同學會的機會,我要宣布一件大事,就是我這月十三號,要與紅玉結婚了。到時候,同學們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

「今天同學會的單,我替同學們買了!」

所有人的關注點,立刻轉移到了沈天臨的身上,諂媚的向沈天臨恭維起來。

「第一名,你也一定要來!你這個我們班的狀元,到時候可一定要賞光,不然我的婚禮,可就少了很多顏色了。!」

沈天臨摟着王紅玉,挑釁的看向了李舒。

李舒嘴唇顫抖着,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來。

他感覺自己的心裡,被沈天臨和王紅玉狠狠的插了一把刀子,現在整顆心都在泣血。沈天臨絕對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打擊自己這個王紅玉的前任。

王紅玉輕蔑一笑,道:「老公,就不要邀請這個廢物了。他連份子錢都拿不出來,他來有什麼用。」

「你!」李舒握緊了拳頭。

「我什麼我?說你是個廢物,都算抬舉你。我都害臊我以前跟你好過,你拿什麼跟我老公比。」王紅玉的眼裡充滿了不屑。

「這次同學會是我老公買的單。也就是我們做東,我不歡迎一個廢物參加。請你出去!」

王紅玉指着包廂的門。

班長張天宇還想打圓場,但李舒已經受不了這個氣,一把推開門,便走了出去。

走出包廂,一陣寒風吹來,李舒縮了縮身子。身體冷,但心也涼到了極點。

憑什麼,憑什麼以前成績都不如自己的同學們一個個混的都比自己好。憑什麼自己付出所有的女人,現在要這麼嘲諷自己。

「廢物!她罵我是廢物?」

李舒的心裡,充滿了不干。

「總有一日,我要將沈天臨狠狠踩在腳下!我要讓王紅玉跪在我的面前,求我的原諒!我要讓所有人在我面前都抬不起頭來!」

李舒的拳頭捏的更緊。

「一直以為夢想就是永遠的方向,總是失望總是受傷,如何躲藏如何遺忘,獨自品嘗人生滄桑,淚已千行……」

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李舒接起了電話,電話里傳來了父親的聲音。

「李舒,你媽病了,你趕緊回來。」

「什麼?我媽怎麼了?爸,我馬上就回來,我現在就打車!」

掛斷了電話,李舒的心中焦急起來。

他父母都是農民,靠種地為生。兩人平日吃不敢吃,穿不敢穿,靠着一分一毛省下來的錢,才供自己上完了大學。

本以為大學畢業找個工作,就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但沒想到,自己幹了快十年的公司,說倒閉就倒閉了。現在,快三十歲了,還是給不了他們任何的回報。

「師傅,快!蕭山村。」

「到蕭山村可不近,要走兩個小時呢。三百。」

「三百就三百,趕快!」

李舒摸了摸口袋,裡面剛好只有三百塊,全部拿出來給了出租車司機。

「媽,你可千萬不要出事。你要出事了,我得愧疚一輩子。你們吃了一輩子苦,我沒讓你享過一天的福。你一定要等我掙到錢了,給你買好吃的,買好衣服,帶你坐一次飛機。」

李舒的心,急的快要崩出來了。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小伙子,一個大男人的,哭哭啼啼算什麼。遇到問題,要想辦法解決,這麼年輕的,怕什麼。」司機安慰起李舒起來。

「不哭!不哭!對,我還年輕,有什麼可怕的,一定會沒事的。」李舒躲過了司機的視角,擦了擦眼淚,看向了窗外。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雨來了。李舒想到了以前上學的時候,母親陪着自己雨中走泥濘路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