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澄放下電話,垂下了眼睛。

不多時,走廊里傳來了糟亂的聲音。

她走出門去,正好看見鄧玉嬌臉色難看的走過來。

「怎麼了?」

她問鄧玉嬌。

鄧玉嬌開口:「那個孕婦的婆家人來鬧了。」

「婆家?」程澄簡直懷疑自己是聽錯了什麼,「婆家人來鬧?」

「是,」鄧玉嬌也恨得牙痒痒,「明明是婆婆自個兒不讓孕婦剖腹產,然後把人逼死的,現在掉頭就倒打一耙,說我們醫院不肯給孕婦剖腹產,把人給逼死的。」

「無賴是不講道理的。」程澄道。

鄧玉嬌開口:「婦產科的張檸真是倒了血霉了,上班就遇到這麼一出。」

程澄道:「要我幫忙安撫一下嗎?」

鄧玉嬌拉住她:「別,這不是你們科室的事情,對面這家屬挺難纏的,你別去伸手管了。」

程澄見婦產科的馬主任過來了,便沒有再上前去問。

那邊吵鬧了好一會兒才不歡而散。

鄧玉嬌被那邊的人煩的不行,譚自然正好也經過,瞧見兩個人在門口,就問:「再看婦產科那個孕婦的事兒?」

「嗯。」程澄應了一聲,往診室裡面走。

鄧玉嬌跟進去。

譚自然也跟了進去,進去之後,就把手裡的表格給程澄推了過去:「這是咱們醫院組織的跟港城大學附屬醫院的交流學習會,為期一周,院長指定讓你過去。」

程澄看了一眼,沒有多加思索,就把表格給填了。

鄧玉嬌在那邊托着腮羨慕:「真好呀,回回學習都有咱澄澄。」

程澄抬起眼:「你也不是不能去。」

鄧玉嬌笑:「我去了也沒用,我水平就到這兒了,不像是你,回回去學習都有新收穫,回來就水平長了一大截。」

「誰學習回來都有收穫的。」

鄧玉嬌搖頭:「那可不一定,有些人去個百八十回也學不好的,就像是外科那個楊綿綿,她呀……」

譚自然咳了一聲:「鄧學姐,不要背後議論人家。」

鄧玉嬌無奈的別他一眼:「讓你在這兒監督我呢?」

「不敢,」譚自然開口,「就是這醫院的門隔音也不大好。」

這麼一說,鄧玉嬌才道:「也是,隔牆有耳,上次肝病科的高主任不就是這麼被她老婆抓住鬧起來的嗎?」

譚自然臉色變了變:「鄧學姐,你別說了。」

「行,不說了。」鄧玉嬌給自己做了一個嘴巴拉拉鎖的動作,然後道:「自然,你去不去港城參加學習?」

譚自然笑了笑:「院長點名的,我也去。」

他還年輕,正是多多學習的時候。

而且,程澄在往前走,他也得一直往前走,才能追上她。

他看向程澄的目光,很溫柔。

溫柔的讓鄧玉嬌都覺得晃了神。

……

港城大學的交流學習集中點就在港城大學附屬醫院。

他們醫院一共就派了五個人過去,除了程澄跟譚自然之外,還有肝病科的高主任,耳鼻喉的鄧主任,內科的楊秀秀。

兩位主任已經來過好幾回了,熟門熟路的跟老同學老同事敘舊。

程澄跟譚自然楊秀秀三個人都年輕一些,應酬完了晚上的飯局之後,就回酒店去打算休息睡覺。

誰成想,睡到半夜的時候。

聽見楊秀秀來敲她的門:「程澄?你睡了嗎?」

程澄起床去開門,問她:「怎麼了?」

「譚自然開車出去了,好像是醫院有人找他。」

「這麼晚?」

程澄擰眉,覺得時間點不太對。

醫生二十四小時都待命,但是,他們現在是在港城,港城醫院裡面就算是有突發情況,找的也應該是他們港城醫院的人,怎麼會是譚自然?

她打不通譚自然的電話,穿上衣服就要去港城大學附屬醫院。

楊秀秀也着急的跟她一塊兒往外走。

剛走到門口,就看見一輛車停在大門口。

車窗降下來,裡面露出來的居然是蔣顧的臉。

楊秀秀在醫院裡見過蔣顧,此刻見到也是嚇了一跳:「怎麼是他?」

「去醫院?」

蔣顧像是知道她要去哪兒一樣,道:「上車。」

程澄這時候已經感覺到嚴重的不對勁兒了,但是着急與去醫院看譚自然的情況,還是跟楊秀秀上了蔣顧的車。

「你怎麼在港城?」她上車後問蔣顧。

上次在醫院拒絕了蔣顧的表白之後,她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跟蔣顧聯繫了。

蔣顧從後視鏡里盯着她的臉,隨口道:「來港城探親。」

「探親?」

「我姐嫁到了港城。」

他說。

楊秀秀有些懷疑:「蔣先生的姐姐,是蔣雯嗎?」

「是。」

蔣顧一說,楊秀秀就激動了起來:「原來是李家的千億太太。」

程澄聽着這個仿佛是言情小說書名的誇張稱呼,看向楊秀秀。

楊秀秀趕緊把小紅薯打開,給程澄翻出了一個博主。

上面正是蔣雯。

蔣雯穿着得體的白色晚禮服,抱着一雙龍鳳胎兒女,在滿是鮮花的廳堂內慶祝自己二十六歲的生日。

下面一水兒的評論都是『人生贏家』之類的羨慕的詞彙。

程澄想起了蔣雯是誰。

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六歲就出名了,二十一歲開始世界巡演,被皇家音樂學院錄取,被資深的大提琴家收為關門弟子。

可謂是明星一樣閃爍而出身又高貴。

最重要的,長得還很漂亮。

她談戀愛結婚的對象,是她的初戀,也是港城首富李晨曦的長子李澤瑞。

所有內地的人都很羨慕蔣雯這樣開掛一樣的人生。

楊秀秀也羨慕的不得了。

蔣顧對自己的姐姐沒有多說,只是道:「我來的路上,聽說去醫院的路上發生了一起車禍。」

程澄一怔,下意識覺得這件事情跟他們是有關係。

果不其然,下一秒,蔣顧就開了口:「我聽說發生車禍的人,叫譚自然。」

譚自然這個名字從他口中說出來的非常緩慢。

而程澄,在後視鏡里,看見蔣顧在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嘴角明顯是上揚的。

眼睛裡還帶着惡劣的笑意。

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遍體生寒。

而蔣顧還在問:「程醫生,聽說譚自然是你的學弟,在學校里追過你,他現在是不是還喜歡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