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鋪打樣後,姚知歡身披夜色,回到家中。

一進門,便看到爹爹坐在堂屋,神情嚴肅地望着她:「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

「有客人啊,所以打烊晚了些。」姚知歡上前,坐在爹爹身旁的小木凳上,像往日一樣,給他敷藥腿部經絡,緩解腿疾,「爹爹,我收到了一封引路函,可以去京城最大的茶樓天香閣,那兒招學徒,女兒想去試試!」

她和爹爹向來無話不說,沒想過要瞞着此事。

可姚業承一聽女兒要去京城,也不管是什麼原因,立刻變了臉色,鐵青着臉,嚴聲厲色道:「不行!京城去不得!」

姚知歡一愣,敷藥的動作停了下來。

「為什麼?這個機會很難得,而且,我娘也是出身京城,我想……」

「誰和你說的?你娘怎麼會出身京城,她就是個鄉野村婦,不要胡扯!」

姚業承打斷她的話,狠狠否定了她說的一切。

姚知歡垂眸,睫毛下刻着一層陰影,她很少這樣難過。

但是……她真的很想去京城,想找尋娘親的身影,想完成自己的夢想,想闖蕩一番,不枉來此人世間一遭。

姚知歡抬眼望向爹爹,熱烈的火在心中燃起,堅定的信念鑲嵌在靈動的眼眸中:「爹爹,您答應女兒吧,京城沒有那麼可怕。」

她聲聲真切,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姚業承,試圖說服他。

可姚業承依舊一意孤行,憤怒地站起身,姚知歡愣愣地坐在冷板凳上,望着爹爹倔強的背影,離自己遠去,獨自一人回了屋。

隔着薄木門,爹爹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傳來:「莫再提入京的事,快去睡。」

夜色朦朧,看不真切。

姚知歡躺在床榻之上,心卻飄遠,一路穿過桃歡花樹的縫隙,飛到官道之上。

真想像端王一樣,身騎白馬,自由馳騁。手握長槍,可斬破山河,無拘天地。

她也不願活在迷惑之中,也不想每日每夜,噩夢不散。

天亮後,她並未急着趕往茶鋪,而是去了鄰居山茶家。將茶鋪的房契和留給阿爹治腿疾的銀錢交給了山茶。讓她幫忙打理茶鋪,掙多掙少全歸山茶。

山茶詫異:「怎麼了?茶鋪開不下去了?」

姚知歡說了心中所想:「我不想拘泥於鄉野,想去京城,做天下第一茶師!」

山茶知道她的倔脾氣,便欣然祝福她能成功。

商量好了茶鋪交接的事,姚知歡先是乖乖回家,安分了一段時日。

姚業承放鬆警惕,以為她已經歇了去京城的念頭,便如往年一般,趁着春夏接替時,前往縣城,給大戶人家打鐵賺錢。

臨走前,姚業承不忘囑咐:「好好呆在村里,外頭不太平,別讓阿爹擔心。」

姚知歡乖乖地點點頭,連聲應道:「嗯,阿爹也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

看着姚業承踏上前往縣城的牛車後,姚知歡默默道了聲珍重,留下一封臨別信後,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途……

經過幾日奔波,她終於抵達京城郊外,可就在這時,遇上了打家劫舍的強盜。

此時陽光正足,充足的陽光穿過林子向高低不平的地面撒下斑駁的光影。

但姚知歡面前陽光,卻被堵在面前的兩個蒙面大漢生生地截斷。二人五大三粗,面向兇狠,隱約可見絡腮鬍子。

姚知歡見狀,非但不怕,還頓時來了興致,美麗的雙眸直放光,最近修習內功心法頗有成效,正好用他們再練練手!

二人以為她被嚇傻了,隨即陰笑着走上前,姚知歡趁機猛踢一腳,踹中了一人的下o身。又轉身抬腿橫劈,直攻擊另一人的腰腹,那人連連後退。

「小娘子還挺潑辣!」一個劫匪爬起來,奸笑着向她逼去。

姚知歡忽然發現,兩個劫匪空有一身力氣和兇相,卻沒有搏鬥技巧,給她提供了很大的機會,姚知歡回憶着父親教的專門對付劫匪的招數結合內力,手腳靈活運用向着二人最薄弱的地方擊打,不一會兒二人便被打得俯面啃泥,狼狽不堪。

姚知歡正欲綁了二人送官,不幸與一輛疾馳而來的馬車隊伍迎面撞上。

「吁!」

馬車隊伍顛簸着被迫停了下來,強大的衝力將姚知歡推出幾步之遠,摔坐到地上,姚知歡哀嘆:「出師不利啊!」

說是馬車隊伍,但小的不能再小,僅僅一輛馬車,一個車夫,前後左右兩邊各有兩個騎馬的護衛,車廂里應該有兩個人。

騎馬走在前面的二人拔出刀對峙,馬夫也牢牢握住腰間武器,警惕地看着她。

姚知歡緩口氣爬起來,也是愣住了。

她不認識擋在前面的二人和車夫,但掀起帘子看着她的人,十分熟悉。

那日在鹿葉村,訓斥她的典軍,白磷;車廂里是冷臉閻王?!

隱藏在京郊繁茂枝葉間的一撥黑衣殺手疑惑:「那女的是誰?」

為首之人目露凶光,渾身散發着殺氣:「管她是誰,一併除了!」

說時遲那時快,幾名殺手從樹林之中現身圍攏馬車,之前兩個劫匪忙不迭是地爬起來逃走!但無奈,被殺手一劍斃命!

馬車夫跳下來,與圍攻之人展開搏鬥,領頭的殺手則是襲擊馬車,馬車毫無徵兆地炸開,原本車廂中坐着的男子飛身而起,與那殺手纏鬥。兵器激烈的碰撞聲與殺氣騰騰的叫喊聲,讓原本幽靜的地方頓時熱鬧起來。

馬兒受驚,四處亂竄,驚得遠處的小商販紛紛丟下攤子,慌忙逃命。

姚知歡也加入了戰鬥,與殺手周旋,先是順手抓住刺客從右邊刺來的劍捏斷,後是捏住另一個刺客的手腕折斷,隨後一個飛身橫掃腿,踹倒一片刺客。

落地之時,又一個刺客擋在面前發起攻擊。

一柄長劍從後面刺進殺手的脖頸,殺手仰面倒地身亡,姚知歡的臉上、身上被殺手的血濺到,抬眸,慕容漓楓正持着鮮血淋淋的長劍盯着她。

慕容漓楓着黑色勁裝,面色冷峻,雙眸中難掩殺意,姚知一驚。

周圍躺屍一片,空氣中也飄着濃重的血腥氣。

姚知歡雙手抱拳微微躬身,做着誇張的江湖禮:「久聞端王爺武藝高強,今日一見,小女子着實開眼,不枉此生!」

慕容漓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全然沒了在鹿葉村中那般矯情的樣子。

喜怒無常!姚知歡不想跟這種人有過多交談,隨即找了個理由轉身便跑。

還沒跑出兩步,便被隨行的護衛圍攏,這下進退不是,她可算是認栽了。

鹿葉村的老人們所說的出門要看黃曆果然不是騙人的。

慕容漓楓本來對姚知歡第一印象還不錯,但此時她湊巧出現在這,與行刺殺手幾乎前後腳,瞬間便起了疑心,懷疑她是那些刺客拋出來的煙霧彈。

「前腳拒絕本王的邀請,轉眼便跟刺客合作,不想解釋什麼嗎?」

姚知歡簡直要被這人豐富想象力氣笑了:「王爺您是話本看多了嗎?」

慕容漓楓也不惱,只是若無其事地擦拭着長劍上的鮮血。

一陣整齊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逐漸向一行人靠攏,林子裡再次熱鬧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