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塵不染的潔淨道袍，如今破爛不堪。

武當分舵排名第四的弟子江無塵臉色慘白，連嘴角血跡都是黑的，那是寒毒攻心的症狀。

可以說寒毒發作到這個程度，就算玄冥二老本人出手，也不可能替他解毒。

此時，這名弟子的情況極為糟糕，踉踉蹌蹌，隨時都會倒下。

但他的目光卻分外堅毅，滿是不屈。

「哈哈，無恥老賊，你以為我武當弟子，會貪生怕死嗎？」

「實話告訴你，在我纏住你這段時間，大師兄和二師兄已經通知少掌門，讓他離開了。」

「我這條命是師父救的，如今還給師父獨子，也算死得其所，哈哈哈哈！」

鶴筆翁眼中的殺氣，凝聚成實質。

他怎麼也沒想到，區區一個武當弟子，居然有如此膽魄和風骨，實在讓人討厭。

「去死吧！」

手中寒氣凝聚成實質，鶴筆翁猛然擊出一掌，朝江無塵劈去。

這一掌的威勢駭人聽聞，若是真落下去，就算是精鋼，也能拍出印來，就算是青石，也能劈成粉碎。

江無塵緩緩閉上眼睛，徹底放棄抵抗。

然而就在此時，鶴筆翁感覺背後寒毛全都倒豎起來，仿佛被洪水猛獸盯上了一般。

數十年在江湖上摸爬滾打、死裡逃生的經驗告訴他，若是繼續劈出這一掌，他很可能會死。

鶴筆翁選擇相信自己的感覺，他猛然撤身後退。

下一秒，一柄造型古樸的神劍破空而來，刺入鶴筆翁原來所在的空地。

顯然，方才若是鶴筆翁不閃開的話，這一劍必然會刺中他。

「好小子，竟敢偷襲老夫，」鶴筆翁雙目微微眯起，透射出一縷縷危險的光芒。

不過，在看清那柄古劍的樣子後，鶴筆翁笑了。

「哈哈，真武劍？」

他已經猜到來人的身份，那名身穿青衫，朝自己走過來的年輕男子，就是他的目標——宋青書！

「好小子，知道老夫在，還敢留下來，」鶴筆翁盯着宋青書，笑道，「張三丰沒告訴你，下山如果遇到我，要趕快跑嗎？」

宋青書的目光從江無塵身上移開，注視鶴筆翁，淡漠道。

「師祖跟我一個脾氣，從來記不住手下敗將，更別說手下敗將的徒弟。」

平淡的一句話，硬生生把鶴筆翁氣得七竅生煙。

「好小子，嘴夠硬的，就是不知道待會諸般酷刑加身，你還硬不硬氣得起來！」

看着宋青書不斷挑釁鶴筆翁，江無塵都快哭了。

話說，這劇本不對啊！

按那些說書人嘴裡的套路，你們現在不應該在熱淚盈眶地逃命，日後把我的光輝事跡傳遍江湖的嗎？

怎麼現在我拼死拼活撐這麼久，你們卻沒逃命，還自己屁顛屁顛地送上門來鬥嘴？

作死啊！

我這麼久的揍，難道白挨了？

江無塵一臉苦大仇深：「少掌門，你怎麼沒逃？」

宋青書翻了個白眼：「我為什麼要逃。」

江無塵眼淚都快下來了，感動流淚：「少掌門，我已經寒毒攻心，沒救了，你沒必要為了我以身犯險！」

宋青書嘆了口氣：「你想多了，我真不是為了救你，只是想宰條老狗而已。」

江無塵：「……」

鶴筆翁冷笑道：「呵呵，好大的口氣，就算是張老道在這裡，也不敢說一定能殺老夫，就憑你？」

宋青書瞥了瞥鶴筆翁：「頭一次聽到有人搶着要當『老狗』的。」

論鬥嘴，鶴筆翁哪裡是宋青書對手。

三兩句話就被氣得七竅生煙，內氣走岔，直接噴出一口老血來。

「氣死老夫了，臭小子牙尖嘴利，看老夫不拔了你的牙！」

怒上心頭，鶴筆翁的玄冥神掌凶威更甚。

一團至陰至寒的黑色掌氣在雙掌凝聚，直劈宋青書而來。

宋青書施展武當梯雲縱，身形剎那間消失在原地，一個縱躍間出現在屋頂上。

單輪輕功，將梯雲縱修煉到超圓滿境界的宋青書，堪稱舉世無雙。

或許在這個世界，也只有張三丰和青翼蝠王韋一笑，能跟宋青書在速度上一較高下！

「有本事你別躲！」

宋青書的速度，讓鶴筆翁瞳孔一縮，眼中多了幾分忌憚。

他很明白以宋青書的輕功，如果一心要逃，自己多半攔不住。

那三名武當弟子連忙道：「少掌門，你別中了這老賊的圈套。」

「就是，老賊你多少歲了，以大欺小還不許少掌門躲？當真不要臉！」

「哈哈，不許躲？是不是應該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你打？」

……

三名武當弟子不停嘲諷，擠兌得鶴筆翁臉色發青，差點沒氣炸了肺。

要不是忌憚宋青書的速度，生怕他趁機偷襲，鶴筆翁非立馬滅了那三小子不可。

宋青書傲立於屋頂，眼中的霸道之色愈發濃郁：「不躲？」

「行，那便不躲！」

一股滔天的劍意，從他體內釋放而出，直衝霄漢，震碎層雲，駭得鶴筆翁臉色驟變。

「江湖傳聞非虛，你真的領悟劍意了？」

很快，這股震撼轉變為濃濃殺意：「年紀輕輕就領悟劍意，假以時日又是一個張老道，留你不得！」

功力運轉十二成，鶴筆翁長嘯一聲，雙掌齊出，朝着宋青書力劈而來。

這一刻，他真正動了必殺之意，不打算留活口審問，只求儘快滅了宋青書。

宋青書深吸一口氣，吞天魔功全速運轉。

一輪浩蕩黑色大日，自他身後冉冉升起，夾帶着氣吞萬古、睥睨穹蒼的霸道氣息。

他右手並指為劍，直指蒼穹。

劍來！！！

剎那間，一聲劍鳴穿雲裂石，在天地間響徹。

真武劍猶如誕生靈智一般，自地上激射而起，化作一道流光，被宋青書握在手中。

「神門十三劍——劍開天門！」

宋青書手腕輕輕一抖，真武劍陡時化作上百道劍光，直射鶴筆翁全身上下各處大穴。

這一刻，鶴筆翁感覺自己面對的不是後天一重天境界的後起之秀。

他感覺自己在面對一尊劍神。

一尊單單依靠氣勢，就能讓人升不起反抗之心，無法直視其鋒芒的絕代劍神！

這一刻，面對着宋青書唯我獨尊的霸道劍意。

鶴筆翁似乎明白，五十年前峨眉山那一戰。

自己的師父，為什麼會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