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天很冷,絲絲的風吹在人的身上就像是進了骨髓一般難受。甄柯伏在河邊的大柳樹上,定了定神,他凶口創口的鮮血不住的順着衣服向下滴落。他調試一下內力,希望通過體內的地丹修好自己的傷口。可是地丹已經散亂,根本不能凝聚起內力來。如果血流盡,他將必死無疑。他抬起頭來四周看了看確信沒有人追過來了,於是將外衣脫下,撕成條狀,將胸口的傷口包紮了起來。

包紮的傷口上簡單的敷了金瘡藥,血止住了,但是失血過多,甄柯還是不住的頭暈。如果在天亮之前找不到醫館醫治,他可能熬不了多久。

他服下了僅有的一粒提神內丹,沿着河流走了七八里地,隱約看到前面有個小鎮,這河流就是穿小鎮而過。此時的小鎮上還有幾戶大戶亮着燈,看來還有人沒有睡。

他艱難地走到一戶大戶門前,伸出血手敲了一下門環,此時他的精力已經耗盡,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昏迷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睜開眼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四周雕刻着花紋的大床上,床上的被子是雲霓絲被,蓋在身上很輕但是非常暖和。他知道自己被這家大戶救了。

他身子稍稍動了一下,胸口的傷口處雖然有點痛,但是感覺好多了,也沒有血流出。他輕輕掀開被子看看,原來傷口處敷了大量的藥物,用一根白布包紮了起來。

忽然房間裡有腳步聲響,透過雕花的床沿縫隙,他看到一個綠衣服梳着兩根辮子的小丫鬟走了進來。小丫鬟足有十四五歲,手裡捧着一個瓷碗,瓷碗裡正冒着熱氣,頓時一股雞湯的香味鑽進了甄柯的鼻子裡。

小丫鬟走過來看見他眼睛睜開了,驚道:「你……醒了,太好了,省得我餵你吃雞湯了。」

小丫鬟說着,將雞湯放在床沿。甄柯已經餓得飢腸轆轆,聞得雞湯香味哪裡能熬得住,就欠起身子喝了好幾口。

幾口雞湯下肚,他的精力稍稍恢復了一些。便對小丫鬟道:「這是哪兒啊?是你救了我嗎?」

「這是子鎮鄭家,是我們家小姐和少夫人救了你。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小丫鬟說着就催促甄柯將剩下的雞湯喝完。

甄柯就將裡面的雞湯和肌肉都吃了,他感到身上的力氣大多了,於是掀開被子走下來,道:「你家小姐和少夫人在哪裡,我……我去謝謝她們……」

小丫鬟攔住他道:「你傷得不輕,還是休息一下吧,待會兒小姐和少夫人自會來看你的。」

小丫鬟說着就走了出去。甄柯看着小丫鬟輕盈的體態和漂亮的衣服,知道這一家一定是子鎮少有的富戶,能夠被這樣的富戶人家所救,看來真是自己命不該絕。將來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好好謝謝這家的救命之恩。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得門外環佩聲響,房門被推開了,一個同樣穿着綠衣,頭上插着珠翠的女子走了進來。此女子臉色圓潤,大眼睛上長着長長的黑色睫毛,美艷動人。

甄柯看着她的打扮,知道此人應該是鄭家的小姐。

果然先前進來的那名小丫鬟也走了進來,對甄柯道:「這位是我們鄭家的大小姐鄭裳,就是她和少夫人救了你。」

甄柯忙躬身拜謝道:「小姐的救命之恩實同再造,甄柯沒齒難忘,真不知如何感謝。」

小姐鄭裳點點頭道:「原來你叫甄柯,你的姓和我們鄭家是一個姓嗎?」

「哦,不是,在下是西土瓦甄。」甄柯忙道。

鄭裳微微笑了笑,對身後的小丫鬟道:「綠荷,去端一把椅子進來讓甄公子坐。」

那小丫鬟綠荷忙出去端了一把綠松椅子進來,讓甄柯坐。

甄柯只得欠身坐下,此時綠荷又端了另一把椅子讓鄭裳坐下。鄭裳不禁道:「看來公子也是讀書之人,但不知為何受了如此重傷?」

看來這鄭裳是有心機之人,剛才一定是試探甄柯的學問,所以才問出姓氏的問題,現在的發問才是重點。

甄柯想到前幾日那驚心動魄的交戰場面,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但是他不能將真相說出來,否則他不但不能在子鎮呆下去,可能還要連累鄭家,於是嘆息一聲道:「不瞞小姐,在下是個落魄的讀書人,只因家裡欠債太多無法歸懷,遭到債主追殺,家人死傷殆盡,只有在下一人逃離虎口,流落在此,幸蒙小姐搭救,要不然在下這條命也……」

甄柯說着臉色悲慘,鄭裳也感到悽惻,便問甄柯的老家何處。其實甄柯哪有自己的住處,就連自己的父母是誰都不知道,於是瞎說了一個地名道:「在下是皖布縣五松陵甄家村,離此將近一千五百里。」

鄭裳根本就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一聽距離這麼遠,想想自己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於是道:「想不到你跑了這麼遠,真是可憐。既然你家人沒了,外面又有追殺你的人,你不如就在此地養傷,待我爹爹回來,商量你一個好的去處。」

甄柯聽了忙站起身,道:「在你家養傷已經是過意不去,怎麼能讓你們安排我的去處呢?」

「難道你不想有好去處嗎?」

「哦,不,只是太麻煩小姐和老爺了。」

「你不知道,我們老爺的本事可大了,他想安排你一個好去處就能安排。」那小丫鬟綠荷忍不住說道。

鄭裳嫌她多嘴,瞪了了她一眼。綠荷忙低下頭去。

鄭裳道:「甄公子好好休息吧,小女子這就告辭。」

她說着,就和綠荷走出去了。

甄柯平復了一下情緒,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忙到床邊的木櫃裡尋找,果然在第一層的木櫃裡找到了自己攜帶的一個包裹,包裹里一把銀色寶劍赫然在列。

這是他隨身攜帶的寶劍,削鐵如泥,是師父臨死的時候傳給他的。自己受傷進了鄭家,鄭裳一定是見過這把寶劍的,而自己居然說自己是讀書人,難怪鄭裳臨走時嘴角還有笑意,一定是她在心裡嘲笑自己撒謊。不過甄柯並不怕自己的謊言被拆穿,而是怕追殺自己的人找過來,那就麻煩了。

果然那鄭裳從甄柯的房裡出來之後,對綠荷道:「快讓武教頭帶人過來,把守這間房子,不准甄柯離開半步。」

綠荷驚道:「小姐,為……為什麼啊?」

鄭裳道:「你難道沒看出來嗎,這人不是讀書人,一定是闖蕩江湖的劍客,受了那麼重的傷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但是綠荷還是驚道:「就算是這樣,咱們為什麼這樣對他啊?」

鄭裳想了想道:「我要把他變成咱們鄭家的人,看他那樣子一定能夠文武雙全,肯定是我爹的好助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