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逐漸緩下來,到了最後,成了在繁花似錦,翠草蔥蘢的山坡上溜達。

嬴禛低下頭,看看懷裡緊閉着眼的小女人。

她嬌小的臉頰上長睫瑟瑟發抖,渾身上下遍布傷口,有些地方已經浸出了血跡。

「明天不用去戰馬監了,」嬴禛皺了眉,沉聲說,不否認心底有些疼楚。

蘇離雨這才感覺到耳邊沒了呼呼的風聲,睜開眼,她一把推開身前的男人。

「你說什麼?你要炒我魷魚?」

「什麼魚?」嬴禛蹙眉,「這個模樣你還惦記吃魚?」

「不是......」蘇離雨說,「我是問,你把我解僱了?」

「......」嬴禛說,「孤是讓你在家養幾天傷,再說你身前這些硌人的銀子,也足夠用了。」

蘇離雨這才覺出來,一直在腰間咯的生生疼的,原來是那個沉甸甸的荷包。

謝天謝地,這些銀子居然沒丟!

「你可以放我下來了。」蘇離雨喜笑顏開,錢壯英雄膽,還有什麼比有大把的錢,更讓人高興的嗎?

嬴禛看看山坡,眸光幽遠:「這十幾里山路,你走回去?」

「玄王恕罪,屬下等救駕來遲!」寒松、寒柏四人策馬奔來,翻身而下,跪地請罪。

「起來吧,」嬴禛淡然,「這點小事沒什麼。」

蘇離雨翻身躍下黑鷹馬背,拉了寒松的戰馬,飛身而去。

「蘇姑娘......」寒松叫道,「不可造次!」

「馬兒借我一用,」蘇離雨縱馬馳騁,歡快地叫道,「改日還你!」

「玄王,這......」寒松不知所以,茫然看向嬴禛。

「隨她去吧。」

嬴禛望着馬背上越來越小的嬌俏身影,唇角勾出一弧淺笑。

~

「墨兒,凰兒,奶娘,我回來了!」

蘇離雨牽着戰馬推開虛掩的院門,興高采烈。

路上她抱着沉甸甸的銀子大肆採購,這會兒左手一隻香酥雞,再加一隻麻油鴨,馬背上一個大包袱,裝滿了給娘幾個置辦的新衣,新棉被,總之一應俱全。

「娘親!」

「娘親!」

蘇墨蘇凰從屋裡跑出來,張着胖胖的小胳膊,像兩個小天使。

蘇離雨騰不出手擁抱兩個孩子,只得蹲下身,側着臉頰,迎接兩個寶貝兒甜甜的親吻。

「娘親,凰兒好想你。」蘇凰嘟着委屈的小嘴。

「娘親,今天有沒人欺負你?」蘇墨神情鄭重。

「娘親也想寶貝兒,娘親今天沒被人欺負,」蘇離雨心裡滿滿甜蜜的母愛,聲音柔和得能化出水,「娘親今天收穫很大哦,發了好多財......」

忽想起還有一筆財忘了去拿:地獄閻君還要在如意酒樓給她送銀子呢。

但是好累,被戰馬黑鷹拖出的傷也要處理,所以今天就不去如意酒樓了。

地獄閻君要還的債就先讓他攢着吧,反正荷包里這五六十兩銀子夠花一陣兒的。

對了,還有那顆雙眼天珠,她應該趁這幾天「休假」,找個地方把它賣掉,賣個好價錢,她就可以開診所了。

「娘親,你受傷了嗎?」蘇墨發現了蘇離雨身的斑斑血跡。

「哇!」蘇凰抱着蘇離雨胳膊就哭了,「娘親,你疼不疼?」

奶娘武文氏正煮着飯,拿着勺子就跑來過來:「小姐,你怎麼了?」

「小事小事,」蘇離雨擺擺手,一臉輕鬆,「和人家賽馬,不小心跌的,皮外傷,上點藥就好了。」

娘幾個這才稍稍安心。

「小姐啊,」武文氏摸摸眼角,「你是我一手拉扯大的,我從沒見你這麼能吃苦啊。」

「戰國亂世,不吃苦豈能活下去?」蘇離雨對武文氏咧嘴笑笑,「奶娘一百個放心,你家小姐我今非昔比,一定會讓你和墨兒凰兒過上好日子。」

武文氏點點頭,拿着勺子又跑回廚房。

不多時飯菜上桌,葷素搭配,異常豐盛。

「開飯嘍!」蘇凰拍着小胖手,她一向是個小吃貨,看到好吃的就開心。

「娘親,我和凰兒什麼時候可以念學堂呀?」蘇墨腦子裡有正經盤算,像個小大人。

「就是呢娘親,」蘇凰啃着雞大腿,撅着油乎乎的小嘴說,「凰兒想跟哥哥去念學堂。」

「快了,快了。」

蘇離雨給奶娘和兩個孩兒夾菜,想到手裡的雙眼天珠,笑彎了眉眼,「等咱們去趟黎國回來,一切就都實現了!」

「小姐,我們幹嘛還要回黎國啊?」奶娘武文氏鎖眉,一提那個傷心地,她就頭沉。

「去看看我爹的墳冢,」蘇離雨眼睛一澀,「好幾年沒去,那裡該長草了。」

順便賣個天珠!

……

如意酒樓。

眼見天色黑下來。

嬴禛面具下的臉也陰下來,深邃的雙眸冰寒幽沉。

「主子,」帶着面具的寒松小心翼翼地說,「蘇姑娘也許不來了,她畢竟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