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曉筠疼得顫抖了下。

她清楚,陸堇彥一直都在防備着她,當他的隊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深吸了口氣,她把聲音壓到了最低,恰出她口,入他耳,「我不是在救她,而是在救自己。捨身護主,是取得她信任的好辦法。只要她對我不再有猜忌,以後行事就方便多了,你說是不是?」

這是一出苦肉計。

但她還有自己的籌謀,就是取代祁東的位置。

她和祁東的這筆賬,遲早是要清算的。

祁東現在是陸夫人身邊的大紅人,第一忠犬,她要取得陸夫人的信任,讓她知道自己比祁東更得力,更有利用價值,讓祁東失勢、完蛋!

這些,她不會告訴陸堇彥。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也不會完全信任他!

其實陸堇彥也想到這是苦肉計,只是想親耳聽她說出來。

他鬆開手,挽起了她的袖子,針眼還在滲血。

他的心頭微微一抽,趕緊拿起桌上的藥膏,給她塗抹止血。

「王珍扎的?」

祁曉筠發現了,他有雙火眼金睛,看一眼就能猜到前因後果,「要取得她的信任,哪有那麼容易,替她挨了一鞭子,還得被她刑訊逼供呢。」

陸堇彥的語氣變得平和了,「我問過醫生,你背後的傷不會留疤。」

這一天,她受了太多傷,流了太多血,作為隊友,他有責任保護好她,以後不會再讓她少一根頭髮了。

她低眉,自嘲一笑,「反正已經夠丑了,再丑一點也無所謂。」

陸堇彥並沒有覺得她很醜,他從來不會以貌取人。老實說,如果沒有那塊疤,她可以說是相當漂亮的。

沉默了一會,祁曉筠換上了一本正經的神色,「你今天站起來了,說明治療起了作用,只要堅持下去,一定能康復的。」

他聳了聳肩,咽下了心裡殘留的一絲沮喪,但願是真的在好轉,而不是迴光返照。

「這兩天,好好休息。」

祁曉筠可沒想閒着,從床上爬了起來,「我皮糙肉厚,一點小傷小痛算不了什麼。快到晚飯時間了,我去做飯。」

陸堇彥按住了她,她再粗糙,也是血肉之軀,不是鐵打的。

他可不希望合作剛剛開始,她就只剩半條命了。

「奶奶在這裡,還怕沒人做飯?」

「就是因為老夫人過來坐鎮,我才要好好表現,免得她不放心呀。而且我也不放心廚子,萬一趁機給你下藥怎麼辦?」她聳了聳肩,他們兩人的命已經系在一起了,一損俱損,保護他,也是在保護自己。

陸堇彥深黑的冰眸閃動了下,「奶奶不會讓那幫人伺候。」

老夫人有自己御用的僱傭團,她來,他們也會跟着過來。

祁曉筠總覺得年度大戲才剛剛開場,希望自己不要像今天一樣變成主角就好。

「我去給你把湯燉上,藥膳不能停。」

晚飯,陸堇彥讓老夫人在閣樓吃,這樣說話方便,避免隔牆有耳。

看到隔壁房間的簡易炊具,老夫人問道:「這幾天,你們都在這裡吃飯?」

陸堇彥微微一笑,「以前沒她,覺得人多熱鬧,現在有了她,感覺其他人都是多餘的了。在這裡剛好可以過二人世界。」

「要是多餘,就都攆走。」老夫人說道。

陸堇彥聳了聳肩,「偌大的宅子,總得有人打理,老婆只負責照顧我,可沒精力兼顧其他事。」

「希望她是真的對你好。」

老夫人握住了他的手,對於祁曉筠,她不可能放下顧慮,畢竟她是王珍挑選出來的。

祁曉筠把燉好的湯端了進來,她給老夫人也燉了一份。

「這段時間,天氣乾燥,容易上火,我給您燉了一份生熟地龍骨湯,去陰火。」

陸堇彥把勺子遞給老夫人,「奶奶,快嘗嘗,我老婆燉的湯可好喝了。」

老夫人給孫子面子,抿了一小口,味道確實還不錯,但她關心的是孫子的湯里放的是些什麼料,「你給堇彥燉得是什麼湯?」

「我燉得是山藥蹄筋湯,還放了舒筋活絡,活血散瘀的藥材。直接服用藥物,時間久了會傷到脾胃,改用藥膳的話,會讓藥性變得溫和一些,減少副作用。」祁曉筠緩慢而清晰的說。

老夫人幽幽的瞅了她一眼,目光犀利,暗藏鋒芒,「從你嫁給堇彥的第一天起,你的命就是他的了。他要有事,你也不能獨活,明白嗎?」

她一字一字慢慢悠悠的吐出威脅,祁曉筠當然明白了,要是陸堇彥出了事,她對陸夫人就沒有利用價值了,陸夫人肯定會把她推出來背鍋,她還能活嗎?

「老夫人,我是個從一而終的人,嫁給了他,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一定會把他照顧的好好的,和他一起白頭偕老。」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的掃了陸堇彥一眼,他應該知道自己是在演戲,念台詞,不會真的纏上他。

他們一向很有默契。

陸堇彥埋頭喝湯,面無表情,仿佛壓根就沒聽到她的話,反而是老夫人微微的嗆了下。

她可沒打算讓她一輩子跟着孫子,她無論外貌背景都太糟糕了,還坐過牢,怎麼可能成為陸家未來的主母?

從一開始,她就想好了,等孫子好了,就給她一筆錢,把她打發走。

「行了,吃飯吧。」

這個話題不需要再繼續了。

今天晚上,祁曉筠睡得很早,因為半夜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二樓的房間裡,阿梅腿上綁着紗布,變成了半個殘廢,更讓她鬱悶的是,她明天不能休息,得賣力的幹活表現,不然隨時都會被開掉。

吃了止痛藥,她好不容易睡着了。

半夜裡,一道涼意從脖子上傳來,讓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噤,猛然驚醒。

透過小夜燈昏暗的光,她看到了祁曉筠陰鷙的臉,她手裡握着一把水果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別動,否則割破你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