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老夫人喘了口氣,繼續道:「我陸家能有今天的榮耀不是平白來的,若沒有算計豈能成事?我平時就不止一次的囑咐你,萬事要看的長遠一些,不要看眼前,可是你呢?你何時聽過我一句半句的話了?依舊是我行我素,你的眼睛怎麼就那麼短呢?若是將那丫頭放在跟前養着,再有一兩年讓她做蘭兒的媵妾,以她的顏色還愁不幫蘭兒籠絡不住男人的心?」

薛氏本就因自己的寶貝女兒不見了心力交瘁,可婆母還在說這些她都能背出來的老調,只會令她更煩躁,「我就從來沒想過將來讓她做我蘭兒的媵妾,我蘭兒顏色本就不如她,在見天在蘭兒夫君跟前晃,不是給蘭兒添堵是什麼?萬一真的得她夫君的心,再有個一兒半女的,我蘭兒的地位豈不是岌岌可危?」

「短視!」陸老夫人又是一拍桌子,指着薛氏低喝道:「我陸家培養的是皇后,不是以色侍人的狐媚之道,我怎麼就沒發現你如此目光短淺?」

婆母如此當着夫君的面訓斥自己,令薛氏覺得很是難堪,覬了夫君一眼,見他只是低頭想着心事似的,並沒有幫自己的意思,薛氏扯了幾下帕子,深吸一口氣道:「母親,現在說這些有何用?我的蘭兒不見了,不見了啊……」

見薛氏說着說着哭了起來,陸老夫人恨聲道:「我丞相府就沒有無緣無故丟人的道理!掘地三尺也會將蘭兒找回來的。」

陸老太太說道激動處,手中的拐杖直戳地,一雙水泡眼瞪的老大,「我還想問你,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薛氏一下語塞,「這,這我怎麼知道?我已經讓人將藥下到了她們的吃食里,按理說用不了多久就會犯困,就算敲鑼打鼓她們也醒不來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窗外的陸華兮強忍着毀天滅地的衝動,雙手的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中,渾身止不住的顫慄,原來自己上一世的不幸是她們造成的,她們拿自己當成了什麼?

電光火石間陸華兮一下想起了她和香卉吃雞腿時沒捕捉到的是什麼了,上一世失火前的那晚,提回去的吃食的確比平時好,也比平日裡的量多,而吃完後,她和香卉兩個滿足的摸着肚子笑,她還一臉希翼的說:要是祖母日日過壽就好了……

可是,兩個人吃完後很快就犯了困,早早的就上榻睡去了,當時她曾有那麼一刻被濃煙熏醒,奈何渾身軟的好像沒了骨頭一般根本動彈不了分毫,然後又昏迷了過去,醒來便在涯底了。

可惜這一世陰差陽錯的是,那天她親自去廚房偷了雞鴨,怕引起陳婆子等人的懷疑,那晚的飯菜她們的確做樣子提回去,因有雞鴨卻沒吃提回去的飯菜,甚至連食盒都沒打開,而當晚便隨着一把火燒了乾淨。

如果她們不說,她真真的沒有懷疑到飯菜上去,看到她到底低估了她們的狠毒!

她何其無辜,她做錯了什麼?她們這些所謂的血脈至親卻如此精心設計,步步為營的將她送入非人之境還不算,還要抹去她的記憶,最終成為他們那寶貝女兒女婿的狗!

現在她可以確定,陸家早就和隱樓有勾結。

前世她並沒留意這些,但她卻知道朝中有一部分人是受控於隱樓的,這不稀奇,稀奇的是據她所知隱樓背後的主子明明是孟後,可樓主卻在三年前派她去二皇子的身邊,也就是安王的身邊。

並非派她引誘安王,而是監督安王的一舉一動。

安王和孟後是親母子,這絕不可能是孟後的意思,因為她開始的兩年將安王的所有消息傳給的是樓主。

開始她真的以為皇家無親情,孟後的掌控欲太強的關係,想着也沒什麼,畢竟親母子,所以並未當回事。

只有最後一年,她心向安王,這才挑些無關緊要的匯報而已。

可是,就在安王派她去殺太子的時候,並囑咐她不要與隱樓的人聯繫,不但如此,還要防着隱樓的人。

她當時便起了疑心,只是不便問他,那麼隱樓背後的主人是不是孟後還真的說不好了,可若不是孟後的,孟後她憑什麼要撥大量的錢財入隱樓呢?

陸華兮將這一瞬間紛亂的思緒甩掉,不管如何,這些都已和她沒關係了,以後誰也別想再控制她。

既然前世今生都無法和陸家的人做親人,那麼就做仇人好了!

這時陸老夫人鏗鏘有力聲音再度響起,「既然已經這樣了,那丫頭勢必不能再留着了,眼瞅着就該嫁人,一個心懷仇恨又有顏色的庶女,到時候若是再有些心計,懂得吹枕邊風,對陸家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趁着她還羽翼未豐,就先從族譜上除名,然後再做出自己想不開自縊就順理成章了。以媳婦之前的意思讓她那樣直接暴斃,你讓外人不定怎麼揣度我陸家呢,我堂堂丞相府豈是讓人背後嚼舌根子的?這麼久了還是那樣急躁……」

而薛氏卻不贊同的道:「母親的處置,媳婦並不贊同,如此豈不是多此一舉?頭一天縱火自焚不成,然後在上吊抹脖子更容易讓人相信是她自己想不開也正常,母親也說了,我堂堂丞相府誰敢背後嚼舌頭?」

陸老夫人目光犀利的看向兒媳,她赫然發現曾經事事依仗自己的侄女現在已經可以有了反對她的實力,「兒子,你怎麼說?」

久未出聲的陸平並未聽到自己母親和夫人之間的暗中較勁,更沒有將心思放在一個庶女的身上,壓根就沒聽到她們都說了什麼,而是心事重重的在地上踱步,聽到母親的問話,他好像才如夢方醒般,煩躁的擺擺手,「母親做主便是。」

薛氏一聽夫君這是心向婆母了,眼前一陣發黑,銀牙差點沒咬碎了,心中便恨上了自己的婆母,也是她嫡親的姑母,自己如傀儡般聽她半輩子的話了,她眼瞅着就要四十了,卻還想掌控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