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平愣了片刻,這才對一旁的奴僕們吼道:「還不快通知水龍隊前來撲火,杵在這裡做什麼?」

「回老爺,奴才剛剛已着人去通知水龍隊的人了,順便也讓人去請了王御醫……」管家嚴生邀功的在旁說道。

「蠢材,你請……」陸華平話說一半閉了嘴厲目瞪了嚴生一眼。

陸華兮自然沒有真的昏迷,她此刻還清醒着,但她裝作昏迷罷了,此時她眯縫着眼清楚的看到陸平袖子裡的握成拳的手鬆鬆緊緊的。

他在緊張,他在緊張什麼?

她自然不會自戀的以為他在緊張這個他被視為恥辱的女兒,這個父親在她六歲以後,對她來說是陌生的也是冷漠薄情的。

也可能是她才恢復記憶,他還是一如記憶中的風流俊美,不到四十,已位高權重。

這對於天下的男人來說,陸平算是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及的了。

此時的他那張俊美的臉上雖然看着沉穩內斂,甚至還有着一身的儒雅,可也因他眸中閃爍的陰沉和厲芒出賣了他的老謀深算。

陸華兮只是對陸平一瞥而已,將多數的心神都調動起來尋找着另一個人,轉眼間便看到了一如陸平影子般的長風,他站的角度剛剛好,就在陸平的身後陰影處,存在感無時無刻都那麼低,低到讓人不自覺的忽略過去。

只當他是陸平身邊其中之一的小廝,平日沉默寡言不怎麼討喜而已,但陸華兮卻是知道的,長風的武功極高,這也是前世真正和十一聯手斷她臂的人!

也就是說,他真正的主子是安王!

可陸平一直被蒙在鼓裡拿他當自己的護身符,不過也不算錯,至少長風會在十年後才背叛他,但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因她的重生而有所改變!

此時水龍隊和御醫都沒有來,丞相府嫡出長公子陸華玉倒是穿戴整齊過來的,年紀不大,繼承了陸平的好相貌,看見香卉哽咽的哭個不停,皺了下眉,「你哭能將你家小姐哭醒麼?還不快送進別的院子裡去?」

因失去記憶,陸華兮在失憶後倒是對這個嫡出兄長沒什麼記憶,不過他在外面的風評倒是不錯,肚子裡有些學問。

陸家的男孩七歲過後都會被分到前院去,住在家學那一進院子裡,秉承着陸華好風評的家規森嚴。

對於陸華兮來說一年裡能見上這位兄長一面已經不錯了,感情還不如身邊的人。

說起來,可陸家也就她被排擠在外,尤其是她這種瘟神一般存在的庶出小姐,恐怕這位兄長連自己排行行幾都不清楚。

陸家的公子小姐們單獨排序的,所以,陸華玉只說你家小姐,沒說幾妹妹,足以證明他也認不出誰是誰來。

見父親衣冠不整的,陸華玉恭敬的道:「父親累了一天先去歇了吧,剩下的交給兒子就好。」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廚房的方向傳來驚天動地的驚叫聲,很快喧譁聲越發的大了起來。

陸平心浮氣躁,那張俊朗的臉近乎扭曲的看向管家嚴生:「你這個管家是如何當的?我堂堂丞相府里烏煙瘴氣的沒個消停,成何體統!若是你無能就讓賢!不管是誰,先給我抽上二十鞭子!」

這話說的就重了,旁邊還有不少的奴僕,一個管家被主人這樣毫不留情的訓斥讓他以後該如何御下?

嚴生的年歲和陸青相差不了幾歲,曾經是他的書童,等陸老太爺故去後,由陸平掌家,由於嚴生處事圓滑,面面俱到,便被陸平提了管家。

別人或許不知道怎麼回事,可嚴生最是了解陸平的,當即什麼也沒為自己辯解連聲應着,隨意點了幾名粗壯的婆子便急匆匆的就往喧譁的方向去了。

嚴生對主人沒什麼怨懟,一路上卻將給他添亂的人咒罵了無數遍,心裡更是發了狠。

出事的地方是在廚房東側的院子裡,他到的時候外面站了一圈的人,裡面還在尖叫。

將嚴生氣了個倒仰,頓時怒喝道:「都想死是不是?府里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不想着去幫忙,卻在這裡看熱鬧?想不想留在府里了?不想留下都給我滾蛋!」

丞相府的管家,平日裡也是積威甚重,看熱鬧的頓時化作鳥獸散了。

但屋裡的人還在尖叫,也許聽到了嚴生的話,也許沒有聽到。

老爺正心氣不順,這些人不知收斂害的他被責罵,嚴生當即一揮手,「去,先堵了嘴,奉老爺令,先抽二十鞭子長長記性在說!」

粗壯的婆子們不是第一次充當打手的角色,都想在管家面前留個好印象以此得到重用,聽到管家的命令頓時如狼似虎的就撲進了屋裡。

裡面先是一靜,隨即傳出嗚嗚之音,片刻又傳出了甩鞭子的動靜。

這下終於清靜了,嚴生比較滿意,邁着六親不認的步子往屋裡走去,嘴裡同時道:「平日裡我睜隻眼閉隻眼的不跟你們計較,可本管家也是有底線的,這回你們……」

嚴生的聲音在進門的剎那戛然而止,燈火通明下五個鋥亮的禿瓢明晃晃在他面前,嚴生以為走錯地方進了尼姑庵的錯覺,一時愣在了原地……

五個人光頭禿眉,衣衫凌亂,嘴裡還叼着一塊布,涕淚橫流的,甚至帶着幽怨的望着他,好似他是來做什麼下作的事似的。

眼前的畫面讓嚴生風中凌亂了半晌,連沒說完的話盡數都原路吞了回去,梗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揮手讓婆子將人鬆綁,「到底是怎麼回事?」

二十鞭子抽完,幾人顧不得身上火辣辣的疼搖搖晃晃的撲了過來,抱住他的腿有氣無力的哀嚎起來,「管家啊,咱們沒法活了,你要給咱們做主啊,我們現在都不知該怎麼見人了嗚嗚……」

「是呀,管家,我們只是睡了一覺而已,醒來就這樣了,一根頭髮都沒給我留啊嗚嗚……」

嚴生抖了抖腿,卻沒抖開頓時臉一黑:「住嘴,不過就是剃了頭髮,又不是擰了你們的腦袋,嚎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