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卉的哭聲戛然而止,習慣性的脫口而出道:「沒有,等着我去廚房看看趁空偷些回來,主子忍忍。」

眼淚都沒顧上擦,起身就要跑,可沒幾步,猛然剎住腳回頭,雙眼溜圓的對上了陸華兮那帶着暖笑的眼。

她猛然撲了回來,滿臉都是驚喜之色,「主子,你,你醒啦?」

「廢話!」

香卉可能嚇壞了,頓時哇的一聲哭了起來,震得陸華兮的耳膜子嗡嗡響。

好在這小院裡就她們兩個,又離其他的院子甚遠,也不怕她的哭聲被人聽了去。

可聽一會還好,可時間稍稍有些長,陸華兮有些受不了,不得不打斷她道:「你再哭一會沒準前院的人可能會誤以為我沒挺過去,就開始給我準備後事了。」

下一秒,香卉破涕為笑,胡亂的抹了幾把臉上的淚,「啊呀,我忘記了,姑娘等一會,奴婢這就去給你找些吃的。」

陸華兮本還想囑咐她兩句,讓她小心點的,誰知她已然風風火火的跑了出去。

惹得她無奈的搖了搖頭,她本要等香卉回來的,可她這沒經歷過磨礪的身體哪裡經得起這般折騰,眼皮沉重的很快睡了過去。

能掌着丞相府廚房這肥差之地的,都是有些關係的,陳媽媽是夫人的陪房之一,整個廚房由她掌管着。

可丞相府里她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平素里有不少巴結奉承的,再加上其他房裡的小姐姨娘的出手闊綽,賞錢不斷,使得她的心氣也高了起來。

今兒二小姐剛剛落了水,午時吃飯的時候聽說還未醒來,晚飯還早,其他人都回了房歇着了。

陳媽媽也不等夫人吩咐,暗想着二小姐應該隨時可能會醒,將做的那好克化的流食一一裝進了食盒,虛掩了廚房的門便提着往二小姐的蘭錦閣方向走去。

她暗自得意,能得這個肥差,關係是一方面,眼色也是頂重要的,若是如方媽媽那榆木腦袋撥一撥轉一轉的,哪個還會如此敬着她?

「哎呦……真是……」陳媽媽走着走着突然一拍腦門子,竟然忘記了那盤玫瑰酥,掉頭又往回來。

本就沒走多遠,等回來的時候,誰知她掩好的門此時卻是開着的,她心裡一動,墊着腳到了門口。

一看竟然是香卉,正在往帕子裡裝她落下的那盤點心,頓時火冒三丈,尖聲道:「你個小賤蹄子,竟然敢偷到老娘頭上來?我就說廚房裡總是少東西,原來被你這賤坯子偷的……」

香卉被陳媽媽這一聲嚇的一抖,忙不迭的跪下哀求,「陳媽媽饒了我這次吧,我家姑娘餓了,我來……」

精緻的玫瑰酥掉了一地,陳媽媽更是大怒,哪裡還會聽一個小丫鬟的解釋,上前就是就是幾腳。

這邊的嘈雜引來不少午歇的廚娘還有僕婦,自然有捧臭腳的,「陳媽媽您仔細累着,收拾個賤婢哪用得着您老動手啊……」

說着話七手八腳的對香卉又是一通拳打腳踢,跟着咒罵香卉的同時還捎帶上她家小姐。

對於香卉來說怎麼罵她還好,可捎帶上主子就不可原諒了當即奮力掙扎着高聲道:「我家小姐再不得老夫人和老爺的寵,也輪不到你們這些奴婢在這裡不敬,我現在就去找老夫人評理去!」

陳媽媽哪裡會放她走?更氣惱香卉拿老夫人來壓她,當即火冒三丈的道:「好你個賤坯子,偷東西還有理了?今兒若不好好整頓整頓,以後廚房還怎麼管理?掌嘴!」

有人往後退去,自然也有人趁機買好,反正也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丫頭。

因這岔子耽誤了不少時辰,陳媽媽見差不多了,主要還是食盒裡的東西,再不送去,等夫人派人過來要就不美了,頓時對着香卉啐了一口,「行了,讓這小蹄子長長記性,今兒老娘就先放過你,再有下次必然把你送到夫人那裡去,夫人非把你賣進勾欄里不可,哼……」

香卉自然知道陳媽媽不是誇大其詞的,夫人一般情況下處置那些不聽話的侍婢都會送進勾欄里。

待人都走淨了,香卉才費力的爬了起來,身上到處都是痛的,最痛的還是臉上,她卻顧不上自己,急急的往回走,心裡懊惱自己不小心被陳媽媽發現了,主子還餓着呢……

可都接近採薇苑了,香卉也沒想好該如何對主子說……

正在安睡的陸華兮陡然間睜開雙眸,眸光凜冽如刀,此時即使身體再是脆弱,可多年的訓練卻不是白來的。

腳步雖輕,深一腳淺一腳的瞞姍還是泄露了她,來人應是個女子……

不像是陸華蘭等人,若是她們來找茬,定然不會如此小心翼翼……

等了片刻,聽到來人站在了門外,想進來又不敢進的樣子。

陸華兮眯眸,她沒有感覺到任何的危險的氣息,可也猜不到這人是誰,若是香卉她也用不着如此……

不知對方又在猶豫什麼,可她有耐心,故而她閉上了眼。

良久,那人才猶猶豫豫的,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一點點的向她這裡靠近。

陸華兮敏銳的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腥氣,腥氣?

瞬間,陸華兮突然睜開眼,看到的是香卉那胖了一圈的隱忍又壓抑落淚的臉,當即心裡一緊,猛然坐起身,寒聲道:「香卉,你……誰打的你?」

香卉的臉上紅腫,嘴唇也破了好幾道口子,身上的衣衫全是土哄哄的,本就毛茸茸的腦袋上沾了土掛了草屑。

香卉本不知該怎麼回來見主子,此時被主子看到了更加難過,本能的想藏起臉上的傷,但又知道來不及了,咧嘴想笑卻扯痛了破的嘴角。

疼的她嘶的一聲,苦了臉含糊不清的解釋:「都怪我走路不小心,摔倒了,手裡的包子也掉在了地上……沒,沒法吃了……不過主子不用着急,我,我一會再想法子……」

香卉說着說着再也說不下去了,她眼看着主子的臉一寸寸的冰了下來,那陌生的冰寒比寒冬的風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