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聲呵斥一聲,強勢地把我抱到后座上,和姚可意並排坐在一起。

我聽到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吩咐助理:「你留下來跟警察解釋一下。」

然後他便上了車,坐在副駕駛。

車子開動了,應該是帶我們去醫院。

姚可意在一旁大呼小叫什麼破相之類的,我閉眼靠在后座上努力忽略那聒噪的聲音。

腿很痛,鑽心的痛,我不知道是不是傷到骨頭了。

冷汗從後背滲出來,浸濕了我的衣服。

「很疼?」身邊的桑旗忽然問我。

低沉悅耳的嗓音猶如久旱後的甘霖,浸潤我心底,我佯裝無事地回覆:「你猜。」

自始自終,我沒哼一聲。

等到了醫院,我的腦袋都有些發暈和恍惚,依舊是桑旗一路把我抱去的門診。

傷口很深,需要清理和縫針。

我比較倒霉,醫生準備給我縫針的時候說,麻藥用完了,要去藥房領,讓我等一會。

我腿上的傷口綻開了一個大口子,再等下去就會跟花一樣盛開了。

「給我縫吧,不打麻藥了。」我對醫生說。

醫生嚇了一跳,甚至身邊的桑旗都多看了我一眼。

「不打麻藥會疼死你。」他冷冷地說。

我又不傻,我怎麼不知道。

但是我有點對麻藥過敏,上次拔牙打了麻藥,差點沒弄死我。

我淡淡的:「縫吧!」

興許是之前疼麻木了,醫生扎進去的第一針居然痛感不明顯,所以我倒也鎮定。

桑旗在一邊看着我,估計覺得我腦子被撞壞了,縫針不打麻藥。

醫生縫完之後嘖嘖讚嘆:「這位小姐真是勇猛,縫了十六針沒打麻藥,連眉頭都不皺一下的。」

他形容我用勇猛,都不是勇敢。

縫完針,又開了些消炎藥。

姚可意在隔壁處理傷口,叫喊聲劃破天際。

我腿不能走路,剛縫好的如果用力傷口會裂開。

我對桑旗說:「給我弄一張輪椅,然後我的賬記在姚可意的頭上。」

她害我受傷,我絕對不會便宜她。

桑旗站在一邊,側影像一根筆直的旗杆,只差一面旗子就能讓他迎風招展。

他比我想象中要有人性多了,他真的給我找來了輪椅,抱我坐上去。

不過我沒直接出醫院,而是找到了婦產科的醫生,跟她預約了明天的手術。

醫生很驚訝地看着我的腿:「你這樣也能做手術?」

「做手術又不用腿。」我說。

再不做的話,孩子越來越大,對身體傷害大不說,我是怕我越來越捨不得他。

我搖着輪椅走進電梯,然後走出醫院。

我叫了車,我到的時候車也到了。

司機態度很好,不但抱我上車,還把我的輪椅收好放在後備箱裡。

車子開動了,我從倒後鏡里依稀看到了一個人影,一閃而過。

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桑旗,但這都和我無關了……

我回到別墅,小錦看到我早上全全乎乎地出去,回來就坐了輪椅,驚得嘴巴都合不攏:「夏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車禍。」我言簡意賅,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叫蔡姐來,把我搭進去。」

蔡姐急急忙忙地跑來,倆人合力扶着我進了屋。

我一身血污,小錦幫我洗了澡換了衣服,然後我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吃東西看電視。

我吃飽了就有些倦怠,半閉着眼睛想要睡了。

忽然,蔡姐急急忙忙地跑到房間門口對我說:「夏小姐,董秘書來了。」

我來了這麼多天,董秘書只是第一天把我帶到這裡來露了個面,其他的時候我都沒見到他的人,怎麼今天來了?

還是他知道了我受傷,特意來慰問我?

我在床上躺的四平八穩:「讓他進來吧!」

董秘書走進來,還是一身西裝革履,一絲不苟的樣子。

他在我的床邊站住,沒買鮮花也沒帶果籃,看來不是探病的。

而且看他的表情,一絲笑容都沒有,好像來興師問罪的。

我低頭玩手機,當做沒看見他。

他終於開口了:「夏小姐。」

「嗯。」我哼了一聲,頭也沒抬:「什麼事?」

我的態度估計很讓他光火,他再開口的時候聲音大了些:「夏小姐,你這幾天是不是放飛自我了?」

我正在打遊戲,正關鍵時刻捨不得放手。

董秘書沖我大聲吼:「夏小姐,你到這裡來不是度假的!」

我手一抖,把手機扔到一邊,抬頭好整以暇地看着董秘書:「怎麼了?如此暴躁?」

他看着我,忽然冷笑:「夏小姐,你這幾天胡鬧也是鬧夠了吧,現在把自己都給弄傷了,以後的日子能消停一段時間了吧?」

我看着他也冷笑,我從董秘書的眼睛裡看出對我的蔑視和不屑。

恐怕,他的老闆是個大人物,他覺得我能給他生孩子是我的榮幸。

呵,我明天就去打掉孩子,看他們還拽什麼。

我在床頭柜上摸出一包梅干,往嘴裡丟了一個:「除非你鎖着我,不然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夏小姐,別以為老闆脾氣很好,你最好聽話一點!」

「你搞錯了。」我把梅干丟回去,仰頭看着董秘書的臉:「現在是你們求着我生孩子,不是我求着你們,我隨時可以作死,孩子就保不住了。」

他沒料到我這麼說,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他以為我是苦情戲裡的女主角,動不動就哭泣暈倒或者哭着求他放過我?

「夏小姐!」他氣急敗壞地喊我的名字,卻不知道後面該說什麼。

半晌,我聽到董秘書慍怒的聲音:「夏小姐,我是來警告你的,如果你再胡來,過的就沒現在這麼舒服了。」

我又不是被嚇大的,我當記者那幾年,什麼威脅沒受過?

我看着董秘書氣到變形的臉,冷不丁地問他:「弄大我肚子的人,是不是桑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