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願下樓時,頭還有些沉。

可能是失眠鬧的,也可能是有點發燒,但多少也有些燒習慣了,沒怎麼在意。

推開玄關門,是過世的張秘書妻子。

「許總啊……」她一開口,就跪了下來,淚水縱橫,「我知道您是好人,還派了律師過來,但李夢瑤那個女人,背後有左少撐腰,我實在抗衡不過啊……」

許願緊了下眉,忙扶女人先起來,「他不是給你兩個億,既然你想要的是公道,而非錢,那把錢花在官司上,不就能事倍功半些嗎?」

女人頓時恍然,但稍想想,「可是,拼錢的話,那些錢怕是不夠……」

「記住,你的身後還有許家。」

一句話,女人徹底明白了,感恩戴德的鞠躬作揖,才在親屬的陪同下告辭離開。

目送她們走遠的身影,許願的視線里,也注意到了不知何時過來的蘇憶墨。

頎長的身形挺拔,年輕的輪廓白皙溫潤,簡單的休閒裝,和毛領的羽絨服,迎着後方的晨曦,粲然的笑容,似駘蕩的清風。

「許總,怎麼評價你呢?有點夠壞的啊,拿他的錢,收拾他的女人!」

他感嘆的一句,沒什麼調侃的感覺。

許願也一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何況,這麼大的事,又搭上了一條人命,她只想替自己的秘書討回公道,不應該嗎?

左許兩家,不宜明面較量,但以柔克剛,又有何不可?

她斂了下眸,「怎麼來了?」

「溫老師把你交給我了,我就得負起主治醫生的責任呀。」他淡淡的,跟着她一起往裡走。

開放式廚房,許願習慣性的打開冰箱拿水,『砰』的聲,蘇憶墨先她一步,關上了冰箱門,聲線柔和,「別喝涼的,稍等下,我去燒水。」

他麻利的脫掉羽絨服,捲起襯衫袖子,就開始忙活,順帶手的,還淘米準備熬點粥。

許願靜默的依在一旁,目光輕輕的落着他,「實習期就能帶患者的嗎?」

「我能力出眾。」他給了解釋。

她微笑,這人倒是不謙虛。

似是感覺到了她的想法,蘇憶墨將小米添水,按了煮粥鍵再回過身,又說,「是真的,我已經準備考博了。」

「你大學畢業了?」雖聽溫醫生說過,他智商超越普通人,但畢竟剛十九歲,多少聽起來還是有點訝異成分的。

蘇憶墨眸色漾滿笑意,如果不是因為太年輕的醫生,很難讓人信服話,他早幾年前就想結業大學,考幾個博士學位了。

「哇哦。」許願驚嘆,「看來蘇醫生以後必能成醫界新銳了,有點佩服了。」

他又笑了,餘光划過她纖瘦的身形時,話音停頓下,才說,「那麼,以後可以放心讓我做你的主治醫生了嗎?」

其實,他已經看出來了,許願一再拒絕治療,甚至連藥都停用,無外乎就是想保住腹中的孩子,拼命一搏罷了。

不知是該讚許她這份為母的執着呢,還是……

他有些說不清楚,又擔心她多想,忙再言,「你不想治療,我不會逼你的。」

但多少能在她病發折磨時,以醫生的角度,給出合理的方式幫她緩解,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狀態,到底能挺多久……

事實上,他想多了。

許願頭痛的揉了揉太陽穴,便點頭同意了。

蘇憶墨輕鬆了口氣,還想說的話,被許願手機的鈴聲打斷。

她移步向外,接起了電話,「阿占,有事?」

「我有些想不通,在張秘書這件事上,你為什麼非要跟着攪和?」左占的嗓音很沉,磁性的煙嗓,惑人致命,「還煽動家屬和律師,你這不是裹亂嗎?」

攪和,裹亂。

這兩個形容詞,讓她不悅。

即便這樣,她溢出口的聲音也是輕柔的,「討回公道,合理合法,如果你非這麼理解,那我也無話可說。」

「好,你無話可說是吧,死丫頭,你給我等着!」

那邊直接收了線。

她無力的輕撇了眼掛斷的手機,也沒多想,就被蘇憶墨叫去吃飯了。

一天飛轉,夜幕華燈。

許願又有些失眠,靠在貴妃榻內,望着落地窗外的霓虹,習慣性的輕扶着平坦的小腹,心裡思忖,她能撐到將這個孩子帶到人世嗎?

『嗡嗡』。

手機震了聲,拿起一看,是左占發來的信息,「關於孩子,我們需要好好談談,明晚八點御錦園。」

不過兩秒,又補了條信息,「就你和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