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她去了附近一家檔次不低的服裝店,不客氣地選了兩套西裝,一雙皮鞋,總價超過三萬泰銖,由白薇付款,反正她肯定會跟公司報銷的。

然後白薇帶我回到項目組住的酒店,重新給我開了一間房,而且正好在她房間旁邊。

她還特地租了一間小會議室,並讓我儘快到會議室和其他同事匯合。

我進房間放好行李,洗了把臉讓自己腦子變得更清晰,然後前往會議室。

包括白薇在內,項目組來了八個人,正坐在會議室里討論着什麼。

一見我進門,所有目光不約而同地唰唰地朝我看來,有疑惑,也有竊竊私語。

白薇輕咳一聲,讓會議室里安靜下來後,說:「給大家重新介紹一下,這位是方陽,我的工作助理,半個月前已經正式入職,但其間由於一些私人事務,所以暫時請假了一段時間,現在他正式回到項目組,和大家一起努力拿下BTT的項目,大家歡迎。」

會議室里響起了敷衍的掌聲。

他們當中一部分人見過我,應該也知道我和白薇有過衝突,因為當時一個在場的人事專員,聽到了我對白薇說的那種齷齪的話,也肯定會在公司里傳開了。

我也敷衍地鼓了鼓掌,然後坐到白薇身邊,說:「白總,我要所有跟這個項目有關的資料,包括BTT和所有競爭對手的。」

白薇似乎早有準備,拿着一沓資料放在我面前的桌上,接着又把一台筆記本電腦推過來,說:「全在這裡。」

我拿過資料,挑出硅谷那家公司的資料翻看了起來。

片刻後,我抬頭看着白薇,說:「知道硅谷和印度那邊的報價是多少嗎?還有國內那幾家公司的。」

「不知道,這屬於商業機密範疇了,BTT那邊的高管口風很緊。」

「那就想辦法搞到,在此之前先做個假設,從分析中得到大概的數字,別告訴我這你都沒有做。」

白薇沒說話,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

我這才發現,會議室里的氣氛很詭異,項目組所有人全都用驚訝甚至不可思議的目光看着我。

我不是傻子,知道項目組其他人為什麼會這麼看我,他們大概很驚訝,一個小小的助理,憑什麼跟白總這麼說話,甚至還給白總發號施令。

要知道,白薇可是集團老總的千金,集才華與美貌於一身,冰冷高傲的女神,銷售部說一不二的領導。

怪不得白薇臉色不太好看。

明白過來後,我有點想笑,太久沒聽別人發號施令了,再加上自己跟白薇的關係,結果一時間搞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白總,這只是我的建議,你有什麼指示或者工作安排,請隨時告訴我。」我兩手一攤,淡然地說道。

白薇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掃了一眼會議室里其他人,用她那特有的近乎不帶感情的語調,說:

「大家先總結一下這幾天接觸BTT得到的信息和反饋,再分析討論我們的切入點,誰先來。」

或許是因為面對漂亮的上司時,特別有幹勁,人們紛紛把目光從我身上移開,並搶着先發言。

我暫時放下資料,靠在椅背上靜靜地聽着,想從他們的發言中找出具有價值的信息。

討論項目切入點的時候,白薇曾問過我的意見,我搖頭笑着說自己剛來,啥都不懂,聽聽就行了。

在其中我得到了很多之前沒掌握的有價值的東西,有技術層面的,也有幾個競爭對手之間的長處短處,還聽到了他們分析的對手報價,硅谷那家公司,分析得出的結果是180萬美刀左右。

這個數據還算靠譜,因為項目組當中有兩個曾在硅谷其他公司任過職,對那邊的同行比較了解,加上白薇發揮出了一個銷售總監應有的商業頭腦和分析能力。

而智文軟件的底線,是150萬美刀,差價足足30萬美刀,在價格方面還有一定優勢。

散會後,我把資料抱回自己房間,然後拿出手機,撥通了沙迪頌的電話。

打過招呼,我對着電話笑着說:「沙迪頌,硅谷那邊報180萬美金,這價格一點都不低啊,你們公司可真有錢,選了一家報價最貴的供應商。」

沙迪頌的聲音顯得有些無奈:

「這是高層的想法,我也毫無辦法,他們覺得硅谷的技術比較靠得住,而且……等等,陽,你怎麼知道硅谷的報價金額?是誰向你透露的秘密?」

我有些歉然地笑了笑:「原來真的是180萬啊,看來我得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你了。」

「啊?你……原來你是在試探我,我……哈哈哈,陽你真是個人才,精明狡猾的人才。」沙迪頌倒是沒生氣,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

「這樣一來,你並不算是泄露商業機密,我也拿到了想要的數據,大家皆大歡喜,有空請你喝酒。」

「哈哈,好,你要請客。」

「沒問題。」

掛斷電話,我滿意地伸了個懶腰,白薇猜得還真准,真給蒙中了,大概是有不少的實力成分在裡面吧。

其實我也是蒙的,故意打給沙迪頌,給他挖一個坑,見他一開始沒有反駁之後,我就知道這個數據是正確的了。

手段是x詐了點,但並沒有為難沙迪頌,他並沒有說出數據,而是我說出來並坑了他的,這通電話哪怕被監聽了,也不會給他帶來任何麻煩。

有了精準數據,成功率就會更高一分,接下來就要扎進資料裡面搜集更多有價值的信息。

然後整理一套思路,要揚長避短,儘量弱化對手的長處和自己的短處,凸顯對手的短處和自己的長處。

四年的銷售經驗,讓我深深明白一點:商場如戰場,手段無所不用,只要能搶到項目,詆毀污衊甚至乾死對手之類的手段絲毫不出奇。

下午,白薇帶着項目組去了BTT,作為她的助理,我自然要穿上剛買的西裝,時刻跟在她旁邊,既要幫她端水拿文件,還要給她當翻譯。

今天目的並不是要一舉拿下項目,因為根本辦不到,目的只是繼續保持深入接觸而已。

我則可以趁機認識BTT的相關中高層,先適應適應對方。

整個過程中,白薇在我面前始終擺出一種高冷上司才會有的姿態,不但會經常發號施令,還幾乎不用正眼看我。

這似乎就是她的日常姿態。

當然,我也有做助理的覺悟,在外人面前至少給她面子,也近乎完美地做到了助理該做的事。

這是原則,工作和私人恩怨我分得很清。

離開BTT之前,白薇終於拿正眼看我一回了,故意把別的同事支開,把我叫到了出口旁邊,語調勉強平和地問我對這個項目有什麼特別的建議。

我淡淡笑着看了她一眼,正想組織語言的時候,眼角忽然瞥見幾道人影從通道里走出來。

其中一道窈窕高挑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

我下意識地看去,真看到了那張熟悉的,妝容精緻比以前更美麗幾分的臉,林洛水,我的前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