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倏地提了起來,焦急的看向爺爺,「爺,那東西就要來找你了對不?」

他點頭,拍拍我的手,說:「這就是命。」

說完他佝僂着腰往屋走。

我哭着跑過去抱着的胳膊,「爺,你別出事,我離不開你。」

從小跟着爺爺長大,爸媽在我腦子裡就是個身份,可爺爺是實實在在的。

爺爺拍着我的背,沒說話。

我抱着爺爺哭了好半天,最後還是爺爺說餓了,我才抹掉眼淚,讓爺爺會回屋休息,我去做飯。

吃了飯,爺爺又拿上上供的籃子出了門,我想跟着一塊去,他也不讓,只神情疲憊的讓我留在家裡。

我怕爺爺再生氣,也不敢偷偷跟去,就乖乖的留在家裡。

難道爺爺是去村西的山坳燒紙了?

山坳里除了老楊叔,還有另一個人也在上供燒紙,我一直沒想明白是誰。

我尋思着爺爺也就是一兩個小時就回來了,結果一直到天黑都沒回來,我在家裡坐不住了。

不行,我得去找爺爺。

剛走到門口,身後突然響起一道聲音,「想的如何了?」

我腳步一頓,扭頭看去,就見鬼仙背手站在堂屋中間,木製面具上的那縷紅線在燈光下格外鮮紅,仿佛下一刻就要滴下血來。

「我要是答應你的要求,你能保證我爺不出事嗎?」我試探着問。

他淡淡道:「這是他欠下的債,他註定要還,不過……」他頓住,看着我的眼睛,認真的說:「我盡力。」

我沒吱聲,避開他的目光,盡力可不是一定能行,可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該向誰求救。

最後,我無力道:「行,我答應你。」

他走到我跟前,在我腦袋上輕摸了兩下,笑着說:「是個好孩子。」

被個鬼說是好孩子,我渾身發毛,退後幾步,跟他談起正事:「怎麼樣才能讓我爺爺不出事?」

「在你們村西的山坡背面有一片亂墳,你找到其中最大的墳頭,將墳前埋着的東西挖出來。」話落,他已經不見了。

我驚愕的看着鬼仙先前站着的地方,我沒聽錯吧?他讓我大晚上去墳地?

可一想到這能幫爺爺,我還是認命的拿上鐵鏟和筐出了家門。

我邊走邊自我安慰,是墳地挖東西,不是挖墳,不會惹上那些東西。

村西的山坡離強子出事的山坳不遠,那塊山坡上的亂墳有些年頭了,村裡的老人都說不上那是誰家的,據說在早些年破四舊的時候,那塊墳地曾經被縣裡的領導帶着人給推平過,不過沒過一個月,那人又領着一幫子人過來挨個給堆起來了。

臨走還告訴各村的村長,不讓動那墳地,所以這些年我們村的人一般不往那塊走。

怕被人發現,我一路都沒敢開手電,就那麼摸黑爬到山坡上,等到了墳地邊上才打開手電。

我邊找鬼仙說的那最高的墳頭邊後悔,怎麼就糊裡糊塗的答應了呢?

至少我得跟爺爺商量後再過來。

「向前十步,轉向右再行五步。」

空曠曠的墳地冷不丁的響起鬼仙兒的聲音,我嚇了一跳,後背一層的冷汗,不過仔細想想,鬼仙都跟我過來了,那就不會出事了。

我緩了下,按照他說的往前走了十步,又朝着右走了五步。

停下後,我舉起手電一晃,就看見前頭有個高大的墳頭,墳前堆着兩塊石頭。

「東西就在石頭底下。」鬼仙兒又說,「拿到那東西,在你家院門口燒掉,就代表着你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嗯了聲,把筐放到一邊,舉起鐵杴走到石頭前,還沒等動手,一道強光照過來。

「曉曉,你蹲這幹啥呢?」爺爺跑過來,喘着粗氣問我。

我把鬼仙跟我說的話告訴了爺爺,本以為爺爺老讓我敬重鬼仙,他聽見後肯定會高興,誰知道他越聽臉色越難看。

我縮了縮肩膀,小聲問:「爺爺,咋了?」

「先跟我回家。」爺爺抓着我的手腕往外拽我。

我怕爺爺生氣,也沒敢多問,他要是真念叨起人來,真是要命。

一直走到村口,爺爺才停下,說:「我不用他護着,往後你不用管仙家怎麼說,只要記得初一十五、逢年過節給他上香就成。」

「可那討債的東西不是很厲害嗎?」我皺眉說:「再說了,仙家是你給我請回來的,我……」

爺爺擺擺手,打斷我的話,語重心長道:「曉曉,我只是把他請回來,你給他香火,他護着你,不需要你給他辦啥事,只要你沒傷天害理,他就得護着你,可你要是真按照他說的,把墳前的東西挖出來燒了,往後你就得受他的役使,知道不?」

我恍然,終於知道了其中的差別,現在我和鬼仙是等價交換,可要是真把墳前挖出來的東西燒掉了,他就能支使我幹活了。

「爺,我不怕,只要仙家能護着你,我啥都聽他的。」我說:「他那麼厲害,有他幫忙,你肯定不會出事。」

爺爺瞪我一眼:「他厲害,難道我就沒本事了?」

我癟着嘴,看着爺爺不說話。

他嘆口氣,哄我說:「聽話,爺爺不會有事的。」

我跟爺爺回到家,他也沒再跟我說話,把筐放牆角就回了屋。

我在客廳站了會,也嘆着氣回了房間。

坐在炕上,我越想心裡越不安穩,我沒把東西挖出來,鬼仙不會生氣了吧?

想了半天,我蹭到炕頭把燈關了,緊張的等着鬼仙,可我一直等到半夜,鬼仙都沒再出現,我心裡更加沒底。

以前爺爺跟我說他能護着我,我還不信,可經過在石壩子村的事後,我信了。

我忐忑的等了大半宿,鬼仙兒也沒出現,後半夜我實在是困得不行,就鑽進被窩睡着了。

夜裡,我越睡越冷,蓋着厚被子都把我凍醒了好幾回,可等我睜開眼卻啥都看不着,直到雞叫後才暖和點。

我又眯了會,起來去做飯,剛把灶膛里的火點着爺爺就從屋裡出來了。

我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精神不錯,沒有那麼發愁了。

把我從灶膛前攆走,自己去燒火。

「爺爺,有啥好事啊?」我問。

他笑着說:「那討債的黃皮子離開了,咱們暫時安全了。」

「真的?」我高興的問:「是你把她打走了嗎?」

爺爺搖頭,含糊道:「不是,我請了一個朋友暫時拖住它,我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好好想個法子對付那東西。」

我湊到爺爺身邊,好奇的問:「是啥樣的朋友?」

能把那東西拖住的人肯定很厲害。

他瞥我一眼,「這可不能告訴你。」

我哼了聲,不經意看見爺爺右手虎口有一道口子,像是被刀子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