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臉色各異,於延的臉色更是極為難看,半天沒有說話。

反倒是妧妧,嘴角噙着笑意福了福身,「那妧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水榭不遠處。

三皇子和於妧妧並排走着,時不時打量着身邊的女子,筱筱第一次見他時都帶着羞怯,這個女人,倒是坦然大方得很。

他若是沒記錯,侯府三小姐應當心智有失才是,眼前這位怎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殿下此番前來,怕不是為了逛逛這小湖吧?」走到無人之處,妧妧唇角的笑容逐漸收斂,完全沒心情伺候這位皇子。

這臉變得實在太快,打得簡雲鶴都有些措手不及。

微微一愣後,簡雲鶴的眉宇間笑意浮現,「你倒不是個蠢的,本王聽說筱筱被送進良人司,全是你的手筆?」

高大的身軀忽然靠近,陌生的氣息讓妧妧皺着眉往後躲了躲,卻忘記她身後就是湖面。

下一瞬,一條有力的胳膊穿過她的後背扣住她纖細的腰身。

「本王就是好奇,能將自己的親姐姐送進良人司,究竟是何等人物。」三皇子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冷,「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殿下這話如何說得?大姐姐褻瀆聖旨,以下犯上被季公公帶走,與妧妧何干?」

妧妧想要站直身子,可卻被簡雲鶴壓在懷裡動彈不得。

見掙脫不開,乾脆仰起頭與面前的人對視,「況且大姐姐犯下如此大罪,若聖上怪罪下來,又豈是送進良人司這麼簡單,或者殿下認為,以下犯上算不得什麼大罪?」

簡雲鶴托住妧妧身子的那隻手鬆了松,妧妧毫不懷疑,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打算鬆手讓她跌入湖中!

「若是本王定要保她呢?」

「那殿下去良人司尋季公公便是,還是那句話,與妧妧何干?」妧妧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帶着的輕笑明晃晃寫着嘲諷。

簡雲鶴咬了咬牙,這女人一口一個季公公,看來的確與季涼月那太監關係匪淺,否則哪裡還有命在。

先前聽說了於筱筱的事後,簡雲鶴特意去找了季涼月,想讓他看在他的面子上網開一面,誰知那太監居然告訴他,「殿下與聖上乃是君臣父子,若殿下能讓聖上開口表示此事不必在意,本督自然不會追究。」

「然本督身為臣子,萬不敢替聖上做這個主。」

他簡雲鶴何時求過人,又何時需要看人臉色?可那季涼月着實可惡,連如此小事都要與他作對!

要他去找父皇,自然是不可能的,這點小事還勞煩父皇,他的臉面將置於何處?本以為找到這個罪魁禍首,或許事情能有所轉機。

沒想到,這個女人竟跟那個太監一樣不識好歹!

「蛇蠍毒婦。」簡雲鶴低罵一聲,終究沒有將於妧妧推入湖中,而是一用力,將她拉了起來。

妧妧一個沒站穩,直接跌入了他的懷裡。

獨屬於女子的淡雅馨香頓時沁入簡雲鶴的鼻腔,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多謝殿下不殺之恩。」妧妧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不着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

簡雲鶴從鼻子深處重重地哼了一聲,「本王不屑殺你這種女人,筱筱的事,本王自會想辦法。」

「那殿下可要為了大姐姐多多費心了!」於妧妧嬉皮笑臉地說着,眨了眨眼,「看在殿下拉了我一把的份上,妧妧多嘴一句,只要侯爺接旨,此事或許有解。」

「殿下自然也就不必如此勞心費力。」

「侯爺接旨?」三皇子不解,他只知道是於筱筱不小心打濕了聖旨,卻從不知道還有於延抗旨這一說。

「原來殿下也不過是父親和大姐姐的一顆棋子?殿下既然與大姐姐關係匪淺,她平時行為舉止如何,殿下應該很清楚不過,她真的會毛糙到打濕聖旨嗎?」

「你的意思是,於筱筱是故意打濕聖旨,只為了不讓定安候接旨?」

於妧妧攤開雙手眨了眨眼,「我可沒這麼說。」

「殿下也逛得差不多了,妧妧就失陪了。」說罷,一溜煙跑了個沒影兒。

皇帝的兒子,再怎麼被美色迷住,也絕對不是個蠢蛋,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他若是還聽不懂,那在皇權之爭的漩渦中,遲早也是個死。

果然,送走三皇子還沒多久,於延就親自來了水榭,一見到妧妧就放聲怒吼:「好你個於妧妧!」

「父親,這是怎麼了?可是妧妧沒將三皇子伺候好?」妧妧滿臉的無辜。

於延氣得鬍子一翹一翹的,用力一甩衣袖,「你想讓陶氏抬為平妻,好啊,本侯就抬了這賤婦!聖旨接了,你們可滿意了?」

妧妧差點笑出聲來,「父親,您這說的是什麼話?您接不接聖旨是您的事,妧妧可曾逼迫過您?反正良人司多待兩天也死不了人,能幫到父親,大姐姐肯定樂意之極。」

「你!你!」於延被氣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父親,年紀大了就要服老,還是不要輕易動怒的好,小心這一口氣喘不上來倒了下去,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孽障!孽障!」於延聽不下去了,大罵着離開了水榭。

妧妧的眸光逐漸變冷,她還以為這老頭兒多有骨氣,看來也不過如此。

不過那三皇子倒是沒讓她失望,點撥點撥,就通了。

於延走後,妧妧正要去找婢鳶說說月例的事,沒想到婢禾婢鳶竟紅着眼從外面回來了,婢鳶更是邊走邊罵:「真是欺人太甚了!大家都是做奴才的,憑什麼她就高人一等?」

「婢鳶,究竟怎麼回事?」

「小姐,那些人太過分了!婢禾姐姐去領月例,一上午了都沒回來,奴婢放心不下便也過去看了看,誰知道好說歹說他們就給了五個銅板便將我們打發了,還說我們要是再敢鬧,他們就一個銅板也不給!」

「正常月例水榭應該領多少?」

「大小姐房裡一個月有十兩,水榭最少也能有五兩。」婢鳶的嘴巴撅得老高。

妧妧的眸光暗了下來,一兩銀子等於一千個銅板,他們竟然只給五個?折合rmb才一塊錢?!

這不僅是要侮辱人,簡直是要將水榭置於死地,沒有銀錢,水榭一個月來吃什么喝什麼?心底的氣憤還未落下,妧妧目光一閃,落在了婢禾手臂上。

婢禾咬着唇,連忙將衣袖往下扯了扯。

妧妧一把抓住她的手,將衣袖撩上去,一大塊紅色的水泡露出來,在婢禾纖細的手臂上顯得格外觸目驚心,讓妧妧倒吸一口涼氣。

「這怎麼回事?婢鳶,快去將祛疤消腫的藥膏取來!」妧妧滿眼的心疼,這一看就是剛燙出來的血泡,什麼人竟然如此歹毒?

婢鳶剛剛根本沒發現婢禾受了傷,嚇得趕緊轉身去取藥膏。

「小姐,奴婢沒事的。」婢禾將後面的話吞回了肚子裡,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早就習慣了。

只是以前小姐傻乎乎的,從來沒發現過,也沒關心過。

現在被妧妧這麼一問,性子向來內斂的婢禾,眼圈也紅了起來,一雙眸子淚水盈盈。

「很痛嗎?」妧妧一邊幫她擦藥膏一邊吹着氣,「忍一忍,這個藥膏是我特製的,每隔三個時辰塗一次,多塗幾次就好了。」

「謝謝小姐。」

將藥膏留給了婢禾,妧妧站起身,眼神越發冷冽,「婢鳶,你跟我去一下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