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迴廊,遠遠的看到美絹閣,蔥鬱翠綠的園子裡,下人們早起了,有條不紊的做着自己份內的差事,這九夫人,絕不是普通人,善理財理家政,短短几年,婁家上下沒有不服氣的,連老祖宗也讓她三分呢。

進了園子,守門的奴才見了,也不攔着,只一溜煙進去回稟了,大多認得我,也知道九夫人待我的好,所以他們也才恭恭敬敬的。

我心裡知道那是九夫人的面子,而非我的,九夫人未進相府的時候,奴才們見了我還不如一個下人。所以,我總知道這世道的炎涼。我並不理,我有我的人生,我自會快樂地生活着。

快到了議事廳,腳步加快,走得卻更穩,廳里討論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了出來,我側耳傾聽,果真有黎安的消息。

「九夫人,那三萬兩白銀和一千兩黃金要如何向相爺交待?」

我心下一慌,果真出事了,而黎安正是去鄉下收租銀的。

「不急,先查一下那銀兩的去處,待找不回來,再向相爺稟告。」九夫人鎮定的回覆讓我心裡踏實多了,黎安一定會沒事的。

「那黎安呢?指不定是畏罪潛逃了。」

「先查了再說,別亂嚼舌根,小心你的腦袋。」九夫人的喝斥威嚴而帶五分的狠辣,室內一片靜寂,再無人敢反駁什麼。

她瞧見了站在門口的我,就衝着那些人道:「都下去吧,我也累了。」

我立在門前望着一行人魚貫而出,心下懸着的心更加忐忑,黎安,竟是生死未卜。

「雲齊兒,進來吧。」她喚我的聲音又變為柔和,與剛剛的語氣如果不是親見去一定不信這是同一人。

「九夫人早。」我躬身請安。

「雲齊兒快坐,這麼大早就有風把你吹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吧。」

我望了望她,想問黎安的事情,卻終是問不出口,還是等她查到了消息再來問吧。

「只是來向夫人討幾張上好的萱紙來着,給夫人畫畫,一定要用好的。」想了一夜才想到用這方式來美絹閣探聽黎安的消息,不能冷場,先要了吧。

「哦,那是要的。呆會兒我讓紫雲丫頭給你送過去吧。來,喝杯茶,暖暖身子,雲齊兒,你的臉色還是不大好。」九夫人關切的問着。

我低着頭,一夜無眠,眼圈早陷了下去,再多的脂粉也掩不盡真實吧。

「不礙事的,再喝幾副藥就好了的。」

她話音一轉,向着若清道:「若清,昨兒我拿給雲齊兒的藥可親自讓她服了。」

若清一驚,不料想九夫人這一問,忙應道:「我瞧着小姐喝下去的。」

我心想,我其實並沒有喝,那藥早已與雨水融為一體了,無痕無跡,天知地知,還有我知,若清,她並不知,卻礙於九夫人的威嚴,撒了謊,我笑望着她,讓她心安,「九夫人,早起還喝過了呢,若清一大早就吩咐廚房裡熬了。」

又說了一會兒話,聊了家常,我眼瞧見九夫人有些倦怠了,悠然起身告退,她也並不留我。只說,回頭再送我些燕窩人參好好補補身子。

我應了,也謝了。

我知道眼下最現實的莫過於權勢了,而她,是我此刻唯一的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