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雪又來了。

點點雪花落在玻璃窗上,轉瞬即逝,像極了她的一生。

美好又短暫,來去都那麼輕輕柔柔不落痕跡的樣子,林一禾走到窗子前,窗外是萬家燈火,卻沒有一盞為她而亮。

哪裡會真的不落痕跡呢,林一禾嘲諷地笑笑,仔仔細細地趴在窗子上看是能看到雪花落下的痕跡的,如果一夜大雪,次日太陽升起的時候玻璃上就清晰可見那些斑駁凌亂的水漬了。

就像她,蘇域,已經走了三年,但是每日每夜,都那麼強烈地存活在林一禾,和那個男人的生活中。

夜已經深了,這麼想着,林一禾就覺得身上有些冷,那種冷是從心底透出來的,透骨的冷。

紀元宸,你就這麼恨我嗎,就這麼不想放過我嗎,好,好,反正我的人生也已經被毀掉了,我也沒什麼好怕的了。林一禾跪坐在地上,無力地垂下雙手,極為細微的一聲,是刀片掉落的聲音。

「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他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做我的孩子,做,我和紀元宸的孩子,為什麼……」

林一禾忍不住抽泣了起來,枯瘦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撫上自己的小腹,五年了,她已經經不起折騰了,五年來的無盡折磨和多次的流產讓她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她已經萌生了自殺的念頭。

這個孩子卻來了,她遲疑了,後悔了,心軟了,卻不知是喜是憂,也許這個孩子是老天賜給她的最後一份禮物吧,一個救贖的機會……蘇域……

沉重的腳步深突然響起,一步一步,越來越近,一步步都踏在了她的心上。午夜的鐘聲響起,他來了。

「你來了。」林一禾背對着來人,坐在地上,頭也不回。

「是啊,我來了。」身後的男人冷漠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是外套脫在地上的聲音。

「下雪了,你怕嗎?」

「我怕,我怎麼會不怕,」林一禾攥緊了雙手,「五年前,要不是我,蘇域又怎麼會死,五年前,那個下雪的夜晚,就像今天一樣,我在蘇域幾米外的地方,卻不去管她的死活,對蘇域的呼救無動於衷,蘇域為我而死,而我卻苟活在這個世上,我確實不配。」

她突然說到五年前的事,讓紀元宸猝不及防。

這五年來,他沒有哪一天不在痛苦和悔恨中度過。

他的未婚妻,蘇域,一個美好如花的女孩,為了救眼前這個女人,經歷了那樣的凌·辱,甚至連自己的性命都搭了進去,她林一禾確實不配。所以他用同樣的手法,毀了她的人生,五年裡的每一天,他都在提醒自己,蘇域是為林一禾而死,蘇域曾經所承受過的,林一禾都要一一嘗試。

「怎麼,你終於願意承認自己的罪了?」蘇域的死狀浮現在腦海里,紀元宸克制住心中的怒火,諷刺道。

其實,逃避這一切的又何止他一人,還有林一禾,每每他提及蘇域的死,林一禾只會一個勁的搖頭說不是她不是她,只會不斷的哭叫說她對不起蘇域,但她從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

不願面對自己卑鄙的內心,當年她明明就在蘇域的身邊,面對蘇域的呼救卻無動於衷,那一刻,那一晚,蘇域該有多絕望,是他想也不敢想,不願想的。

「我槽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