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然最近每天都加班都很晚,答辯狀、辯護詞更是審查修改了一遍又一遍,合同法本來就博大精深、錯綜複雜,任何,甚至一個微乎其微的疏忽都可能造成被動的局勢,正所謂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最開始幾天趙暖暖每天晚上都會等她到很晚,顧安然每次貓着腰往臥室溜的時候都會被趙暖暖抓住。

趙暖暖冷着臉說:「顧安然同學,你就算不考慮我們的休息睡眠也考慮下你自己的好吧,你生病了還不是我給你看病,我本來是希望你過來能給我當保姆的,現在反倒成了我給你當保姆了。」

顧安然訕訕的笑道:「暖暖哥。」

趙暖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通常她這麼喊的時候就是他倒霉的時候。

趙暖暖長得本來就很英俊,平時嘻嘻哈哈的像個紈絝子弟,冷下臉的時候倒多了幾分男人陽剛硬朗的氣息,你絕對不會想到這麼酷酷的一個男人會是個GAY。

「暖暖哥最善解人意、溫柔大方、體恤民情了,是不是?」她歪着腦袋,笑得特別甜,「再忍幾天,等我拿到代理費分你一半好不好?」

趙暖暖一臉嫌棄:「就你那點代理費,還不夠我打牙祭,不如我付你五倍代理費,你就待家裡吧。」

顧安然白了他一眼,談判破裂,她理直氣壯的睡覺去了。

趙暖暖直直的看着她的臥室門,他總是拿她沒辦法,她固執起來玉皇大帝都奈何不了她。

第二天趙暖暖乾脆等顧嘉明睡着之後直接把車開到宏博樓下等她,她加班到一點鐘他就等她到一點鐘。

他知道她有個弱點就是捨不得朋友為她受罪,這辦法果然生效,第二天顧安然就不在單位加班了,她直接把工作帶回了家,趙暖暖無語。

美國德州希爾頓大酒店總統套房裡,容若條理清晰的把國內的大事要事呈報完畢,盯着葉司承看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道:「要不要讓顧安然立馬放棄代理訴訟?沈墨寒顯然不僅僅針對顧安然,難道他是要針對宏博?想趁機吞併宏博不成?」

葉司承說:「不必。」

簡單的回答,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容若有些不滿:「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葉司承淡淡看了他一眼,問:「誰?」

容若一項是哥兒幾個中最沉得住氣最淡雅內斂的,現在卻恨不得跟葉司承拍桌子:「你不知道是誰?」

葉司承不緊不慢的翻着手中的文件:「我只知道是人才就不應該浪費。」

「你確定?司承,我希望你不是因為她長得像她,才對她特加關注。」

葉司承停下翻頁的動作,抬頭問他:「長得像誰?」

容若被堵得說不出一句話,他明白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最好就永遠不要再提,所以他什麼都沒說,緊抿着唇,放下文件,轉身走了。

葉司承看着他離開的背影,眉頭輕輕皺了起來,她和她很像嗎?

*

開庭的日子定在周三,時間一轉眼就到了,顧安然早早的就到庭了,沈墨寒卻在開庭前一秒才優哉游哉的踏進法庭。

如果你因為他悠閒的神態而低看他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沈墨寒工作起來完全變了個人似地,犀利冷酷,嚴謹睿智,語言簡潔卻句句直指要害,即使顧安然準備得已經非常充分,仍然覺得很吃力,法仿佛已經融入他的靈魂,信手拈來。

「這是雙方簽訂的合同,」沈墨寒拿出其中一份證據說,「合同中明確規定了合同起止時間,被告再未與原告協商的情況下單方終止合同根據我國合同法的規定已經屬於違約行為。」

顧安然道:「合同法同樣規定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的,根據不可抗力的影響,部分或者全部免除責任,被告方已經退出明星演繹事業,顯然這份合同中的內容已經不再具有可執行性,我認為原告方的控訴理由不成立。證據6為被告方與華盛傳媒解約和退出演繹事業的證據材料,請法庭審閱。」

沈墨寒淡淡一笑,那笑容如四月春風:「當事人一方因不可抗力不能履行合同的,應當及時通知對方,請問被告方可曾通知,證據何在?」

江曉靜確實沒有通知,因為她退出演藝圈的報道鋪天蓋地,紅楓傳媒不可能不知道,這難道不是最廣泛的通知嗎。

沈墨寒卻說:「沒有正式的書面通知,也沒有親自或者讓別人代理通知,合同是針對特定的雙方,退出演繹事業的報道是針對廣大人民群眾,我想對方律師混淆了合同的特定性和一般社會關係的社會性,況且媒體的報道多少有失偏頗,紅楓僅僅根據道聽途說就終止合同,那被告方是不是會反咬一口說紅楓違約呢?」

「況且這份合同的內容是要求紅楓根據被告方的公眾形象和需求做出恰當的宣傳策略,以提高其人氣和知名度,增加其身價,同時達到良好的廣告效應,敢問被告方明星效應難道會因為退役而瞬間銳減為零嗎?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復出?」

沈墨寒這是強詞奪理,有哪個明星已經完全退出演藝圈了還會要傳媒公司對其進行全方位的宣傳和包裝,從情理上考量是說不過去的,可是在法律上,沈墨寒的這段說辭卻完美得無可挑剔,滴水不漏。

江曉靜當然像紅楓公司傳達過她已經退役合同終止的信息,而且通知的是紅楓公司的總法律顧問沈墨寒大律師。

可是他們之前關係特殊,她並沒有發通知函或者發律師函,而是口頭通知,可問題就在於口頭通知沒有證據。

首先,江曉靜會不會指認她曾經跟沈墨寒咬耳根時說過這樣的話?如果她承認了,沒有其他證據佐證,沈墨寒否認的話法庭採納的可能性有多大?這些無疑都是大難題。

沈墨寒嘴角掛着淺笑,眯着眼睛玩味而專注的望着顧安然,就好像在欣賞自己收藏的古玩一樣,他贏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他贏了。

如果顧安然說出沈墨寒和江曉靜的關係,要求江曉靜出庭作證,那她就徹底輸了,江曉靜絕對不會承認,因為她一承認名聲就徹底毀了,而她不承認顧安然就沒有扭轉的餘地了。

這個道理顧安然自然懂,她不懂的是沈墨寒既然是紅楓的總法律顧問,而江曉靜是紅楓的被告,他們的關係並沒有破裂,至少一個星期前他們還在床上翻紅浪,那他又為什麼要替楓紅起訴江曉靜呢?

江曉靜之前也答應一切聽顧安然安排,顧安然本可以申請不公開審理,這樣她的名譽就不會受到損失,但是她卻在昨天改變了主意,她拒絕出庭。

難道又是沈墨寒從中作梗,只為贏得官司嗎?或者這一切都是衝着自己來的嗎?

如果是為了給她點顏色看看,那沈墨寒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準備這場報復了呢?第一次見面嗎?

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這樣的沈墨寒太可怕了。

庭審結束,紅楓傳媒勝訴,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顧安然還不知道的時候,法院外面已經擠滿了人,有媒體報社的記者,有江曉靜的粉絲,有圍觀的群眾,有維護秩序的法警……

這些人前面有一個看起來清瘦憔悴的女孩兒,她穿着白色連衣裙,頭髮披散在兩肩,臉色蒼白,她竟然是江曉靜。

她為什麼會來?

她來當然是來等顧安然的。

顧安然拿着文件夾一走出來,瞬間所有的雙光燈刷刷刷的閃了起來,閃得她睜不開眼。

嗡嗡的議論聲顯示這裡有不少的人,顧安然還來不及看清楚狀況,一個人影衝到她面前,狠狠在她臉上扇了一巴掌。

左臉立馬火辣辣的疼,五個手指印立馬腫了起來,顧安然定睛一看竟然是江曉靜,她披頭散髮,目眥欲裂,眼裡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