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薇薇回到公寓的時候,遠遠的便看到兩位老熟人在門口等她,一路調整好的心情再次鬱悶,故意放慢腳步走過去。

「姜警官,呂警官,二位裡面請吧。」她不等對方發話,就開了門請他們進去。

姜緯還是那個老樣子,拉着一張看不出表情的臉,一本正經嚴肅,明明年齡還不到三十,看起來卻跟四十多歲的刻板男人一樣。粟薇薇暗暗腹誹,他要是不板着一張臉,多笑一笑,也是個長得不錯的帥哥,就是稜角輪廓太硬朗刻板了,這種男人一般都很難找女朋友。

她想得太入神,後半部分不知不覺就說了出來。她連忙剎住嘴巴,偷偷看了他們一眼。

姜緯的臉色更黑了,呂冰則是抿嘴笑了出來,客氣道:「粟小姐形容得很貼切,姜隊迄今還是單身。」

「呂冰,與案件無關的話可以不說。」姜緯淡淡瞥了她一眼,呂冰馬上噤聲。

看不出來這個姜警官還有幾把刷子,一個眼神就讓人閉嘴。這麼刻板嚴厲的人,活該找不到女朋友。

招呼他們坐下,粟薇薇起來倒了兩杯茶,然後正襟坐下來,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二位警官有話請說吧,我一定配合你們查案。」

見她配合,姜緯那板着的臉色總算緩和了幾分,示意呂冰記錄,隨後問道:「能告訴我們,你昨天你在西餐廳跟拍蘇夢果有什麼收穫嗎?」

「咦?你們不是應該先問我蘇夢果失蹤那時我在幹什麼嗎?」她本來已經做好看了心理準備,要被他們盤問一番,沒想到他們問的卻是蘇夢果的行蹤。

呂冰微微頷首,「這個也會問到,不過我們現在想知道,你跟蹤蘇夢果究竟發現了什麼?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粟薇薇也不再隱瞞,將DV錄像帶取出來放進筆記本電腦。不一會,屏幕上就出現坐在卡座的蘇夢果。

姜緯和呂冰看得很入神仔細,他們今天到這裡,一方面是針對粟薇薇做一些筆錄,看能不能在她這裡找到什麼突破,當然,她的嫌疑也不少。另外一方面,也想從她這裡得到錄像帶,看能不能從當時的情況,找到更多蘇夢果失蹤的原因。

看完錄像後,兩人久久沒有說話。姜緯沉着臉,似乎在思考什麼。呂冰則是再看了一遍,嘴唇微動,應該是暗中分析着錄像的內容。

對於這兩位警官,接觸之後粟薇薇也有所耳聞,姜緯是廣城南區刑警大隊的隊長,負責廣城刑偵案件,年少有為,破案天才,聽說破獲過幾起大案,名聲鵲起,是廣城數一數二的名偵探。

令她詫異的是,呂冰看起來年紀不大,最多三十出頭,齊耳短髮,斜劉海,臉廓小巧,眼眸明亮犀利,乾淨利落的打扮,加上一身十分嚴肅的警服,整個人顯得端莊幹練。像這麼漂亮大方的女子,居然年紀輕輕就當了刑警大隊的副隊長,不得不讓人對她刮目相看。

她打量呂冰的時候,對方也在暗暗打量她,呂冰當了警察這麼多年,見過的嫌犯數不勝數,有些並非就是真正的犯人,可在面對警察時,都會下意識地躲避或者退縮。

應該說大部分的正常人,都會對警察產生一種牴觸或者害怕的心思,哪怕根本沒做過什麼壞事。這是人體一種潛意識的本能。

但,從剛才到現在,粟薇薇始終給她一種淡定自然的態度,甚至還盯着自己打量起來,那眼神透着探究和疑惑,眼底甚至都透着一絲憧憬和敬佩。這讓呂冰好笑之餘,對她的印象也好了很多。

不過,也只是個人的印象。涉及案件,她還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在看完錄像後,姜緯果然例行問了幾個問題,粟薇薇一一作答,相當配合,末了還將這段時間自己的調查說了出來。

「你覺得蘇夢果的失蹤與殺害沈夕的兇手有關?」

「沒錯,雖然我目前還沒有證據,但你們不覺得太巧了嗎?失蹤的對象都是女星,而且是年輕貌美的明星。」她大大方方將自己的想法提出來。

呂冰頓時來了興趣,索性拋開原先那些想法,興致盎然跟她討論起來:「不瞞你說,這幾天我們調查了與沈夕有關的親人朋友,甚至是她公司的同事,每個人都有不在場的證明,並且對於跟沈夕之間的恩怨也隻字不提,要麼就是含含糊糊一筆帶過。我們也查了錄像,除了你跟拍的關於沈夕在酒店與陌生男子開房一事,其餘的,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一旁的姜緯,本想阻止她泄露案情調查,一抬眼就撞進粟薇薇那雙亮得發光的眸子,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反正這些也不是什麼機密,說幾句沒關係。

粟薇薇聽得入神,「呂警官,如你所說找不到任何有問題的地方,其實,這就是最大的問題。」

她比劃着手,說:『你想啊,如果謀財,可以從資金賬戶查到;騙色,被害者肯定受到過侵犯;情殺,這個可以調查那個神秘情夫以及跟她有情感糾葛的相關人;最複雜的就是碰上變態殺手狂,可是沈夕和蘇夢果都是明星,平時出門都有保鏢跟着,況且要跟蹤那樣的名人實在是件困難的事,我覺得不大可能。所以,兇手極有可能是沈夕和蘇夢果都認識的,而且交情匪淺……」

她緩了緩氣,正要往下說,就發現姜緯和呂冰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怎麼了,我臉上有髒東西?」

這次回答她的卻是姜緯:「沒有,你為什麼會這樣分析?」

「分析?」她頓了下,不好意思道:「其實也不全是我分析出來的,很多線索是我跟朋友閒聊時提到的。」

事實上,她雖然也有一個大概的想法,可跟紀程然那抽絲剝繭的分析比起來,還差得遠。

「你說的這些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粟小姐,如果你還有什麼發現或者想法的話,歡迎你隨時來警察局找我們。」

「你們不懷疑我了?」

呂冰和姜緯面面相覷,旋即露出淺笑,呂冰笑道:「事實上,在案件明了捉到真兇之前,每個人都有嫌疑。但沒有真憑實據,我們也不會隨便懷疑任何一個人。粟小姐有什麼問題,可以隨時向我們反映。」

「我還以為,你們當警察的看誰都不是好人呢……」她吐了吐舌頭。

「警察也是人,我們不會帶着有色眼鏡看人,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姜緯嚴肅道:「清白自在人心,樹正不怕影斜,沒有犯法,就算我們找上你,你也一樣無愧於心。」

粟薇薇呆呆站在門口,若有所思。

離開公寓,坐上掛着警察拍照的黑色轎車後,呂冰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最後那一句,你是安慰她吧?」

姜緯專心開車,聞言一愣,「安慰?不,我只是實話實說。」

「她說得沒錯,你總是這麼板着臉,嫌犯只要看你一眼就沒有不害怕的。她倒是個例外,要不是因為警察這個身份,我真覺得她沒有任何嫌疑。」

「不要被任何外在因素所迷惑,這是警察的基本素質。」

「是,姜大隊長。」呂冰翻了個白眼,對於他這種老套正經的說教已經見怪不怪,「回去查查看吧,粟薇薇分析的那些很有作用,沈夕的賬戶少了一筆錢,遇害前曾經遭遇過侵犯,還有她丈夫陳鋒的反常,居然都被她說中了。看來上次小剛跟蹤她去了陳鋒豪宅,沒準她也是去調查的。」

姜緯不答反問:「你今天的話有點多?」

「有嗎?我怎麼沒覺得。」她打了個呵欠,閉目休憩。

話多嗎?大概是因為那個叫做粟薇薇的女孩子吧,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麼雙目透亮,乾淨得那麼純粹的女孩子了,最重要的是,她能感受到,粟薇薇比他們警察,更想揪出幕後兇手。

因為大老闆林硯的命令,粟薇薇目前算是被閒置了,領着不用幹活的工資倒也不錯,她上了會網,在微信里與幾位常常來往的眼線聊了幾句,關掉手機和電腦後,突然間覺得整個人無比空虛,無所事事。

到底要不要查下去呢?

現在,居然連蘇夢果都失蹤了,如果只是失蹤還好,萬一跟沈夕一樣,一旦失蹤了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她不願意往最壞的方面思考,可又不得不把事情想壞點,這樣才能有個心理準備。

而對蘇夢果的懷疑,也因為她的失蹤而不攻自破。

剛才,她跟警察說了那麼多,還給他們看了錄像帶,但是卻沒有說出一點,那就是蘇夢果從背影來看,與沈夕極其相似,也不知道那位姜警官有沒有發現這一點。

不大一會,紀程然也回來了,見她抱着頭窩在沙發里,疼惜不已,走過來抱了抱她,被她躲開。

「好香啊……這是什麼味?」她探頭看了幾眼,嗅了嗅鼻子,目光落在他手上的食盒裡,頓時雙目放光:「這味道,讓我猜猜,好像是芝士蛋糕碳烤豬頸肉還有蟹釀橙的味道,快打開讓我看看是不是?」

見她一副差點饞出了口水的模樣,紀程然覺得自己的擔心簡直多餘,本來還擔心她會不會受到打擊一蹶不振心情不佳,看她這雀躍的模樣,與平常倒是一樣。

「賓果,猜得沒錯,都是你最愛吃的。」為了哄她開心,他特地挨個地方買來的。

粟薇薇用手撿了一塊碳烤肉放進嘴裡,好吃得差點咬到舌頭,「唔,就是這個味兒,紀程然,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家老李記的碳烤豬頸肉?」

「作為一個合格的老公,怎麼可以連老婆大人喜歡吃是什麼偶不知道。」他四兩撥千斤回答這個問題,目光在客廳上看了一圈,疑惑道:「剛才有客人來?」

「這個時候找上門的,不就是警察咯。」她舔了舔嘴唇,將一大塊芝士蛋糕塞進嘴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