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漆,也如南韻的眸子一般,空洞而無神的黑色,不過南韻的眼中還有無限的絕望與失落。

第十五天了,她堂堂一個皇后被關在空蕩蕩的冷宮中已經十五天了。

南韻癱坐在地上,看着躺在腿上靜謐睡着瘦小的澈兒,眼中總算有一點生氣,這是她最後的和最寶貴的一切了。雙腿早已經被枕麻了,可她卻不敢輕易動彈一絲。

突然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了,來人正是面帶焦急神色的芍兒,南韻看到芍兒本來想驚的坐起,卻又把那股希望壓制在了心底。

南韻,你真是可笑,你竟然還在對他抱有希望?他霍明城但凡曾經愛過自己,還會聽信祝瑤那個妖女的話把自己關到這冷宮中?

她可是一代皇后,她也生下了太子澈兒,那她為何還要去害祝瑤腹中的那個胎兒呢?

霍明城連解釋也不會聽,他早就不愛自己了,或許他就從未愛過自己,他娶她只是為了南家的財力,他誰也不愛,他愛的只是他的權勢、他的未來。

南韻在心中早就對霍明城失望透底了。

看着芍兒氣喘吁吁的跑進來,南韻頗為冷靜,她一日未進水把有限的水全給了澈兒,長期只吃餿臭的乾糧導致南韻嚴重的營養不良,身形愈加消瘦。

南韻張開早已開裂的慘白無色嘴唇開口說到:"怎麼了嗎芍兒,這麼慌張做什麼,想給我的冷宮添些熱度嗎?"

南韻一邊苦笑着嘲諷着自己,一邊慈愛的輕撫着澈兒的頭髮,她怕的是芍兒把澈兒吵醒。

芍兒氣喘吁吁的撲跪在南韻面前,止不住的哭了起來:"娘娘大事不好了!"

南韻繼續不慌不忙的朝着芍兒比了一個噓的手勢讓她小一點聲音不要吵醒了澈兒。

"我們都已經這番境地了,還會有什麼更不好的事情呢?"南韻從澈兒的發間抓到了一隻跳蚤,小心的用指甲掐死。

"娘娘……"芍兒止不住的哭了起來,接着說:"瑤妃告訴皇上太子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是娘娘您和一個侍衛的孩子,那個侍衛已經承認了,現在皇上大怒,正帶着人往宮裡這邊走呢。"

"什麼?!"南韻這下終於坐不住,她驚呼,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狠狠壓住讓她喘息不得,祝瑤還是向澈兒伸出了魔爪。

沒想到祝瑤還是不願意放過自己,她的霍明城、她的一切、甚至是她的後位都要被祝瑤奪走,可她為何還是遲遲不願意放過自己?

澈兒被吵鬧的聲音吵醒,他雙眼惺忪,抬起小手揉了揉眼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娘,怎麼了嗎?是我們可以從這裡離開了嗎?」

澈兒才剛滿五歲,看着他一臉期待的樣子南韻實在不忍,她將兒子緊緊摟在懷中,眼淚卻吧嗒吧嗒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澈兒……我可憐的澈兒,都怪娘親……都是娘親不好……」南韻嗚咽的哭起來,她想儘量在孩子面前表現的堅強一些,想給澈兒做一個好的榜樣,可是如今被霍明城與祝瑤逼迫的,淚水如泄洪的大壩一般。

澈兒很少見母親這個樣子,他乖巧的拍拍南韻的後背,就像曾經南韻曾經哄他不要哭鬧一般。

「娘親,不要哭,澈兒不問了,澈兒再也不問了。澈兒和娘親待在這裡挺好的,娘親不要哭了好不好。」澈兒的小奶音說的每一句安撫南韻的話,更讓南韻感到自責,這么小的孩子,卻承擔了許多他不該承擔的。

站在一邊的芍兒見南韻與澈兒這番樣子,不禁動容,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抱着二人一同哭泣起來。

突然門被大力的踹開,南韻受驚的看向門口,果然是霍明城一臉怒氣的站在門口,身後是一眾丫鬟太監,當然身邊還跟着祝瑤。

南韻看着霍明城,抱着澈兒的手更緊了,她絕對不能讓人動澈兒一絲一毫。霍明城一襲龍袍加身,加之本來就是將軍出身,所以看起來十分魁梧,讓人不由得被他的帝王之氣所震撼。

「把那個小野種抓起來!」霍明城一聲令下,幾個太監便聽從的走了出來,將澈兒想使勁的從南韻的懷中搶奪過來。

南韻本來就營養不良全身沒有了力氣,僵持沒有一會澈兒就被搶走了。澈兒一臉驚恐的看着南韻又看了看霍明城,害怕的哇一聲哭了出來。

南韻見澈兒哭的撕心裂肺,孩子白嫩的小胳膊都在剛才的拉扯中捏紅了。南韻深吸一口氣終於隱忍不下去了,對着霍明城罵道:「霍明城!你走到今天的地位,依靠了我南家多少的財力?!你現在這身黃袍,沾染了多少鮮血?!你就是個白眼狼,澈兒他才五歲,更何況你別忘了,他還姓霍,他不是野種!」

霍明城還未說話,站在一邊的祝瑤卻先開口:「五歲又如何?我腹中的胎兒還未問世就被你下手殺掉了。"

祝瑤字句哽咽,說完已經哭成了淚人,本來就盈盈可憐的樣子,讓霍明城心底一軟。

南韻冷笑一聲,即使眼眶中充滿了淚水,但依然傲骨的看向祝瑤:"呵,我看你壓根就沒懷過孩子,不過是為了害我做的局吧!"

霍明城一邊聽着祝瑤的嚶嚶委屈聲,同時澈兒撕心裂肺的哭鬧讓他聽着更加心煩,他看着坐在地上曾經與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又想起侍衛承認了與她的姦情,頓時心生一股噁心的感覺。

霍明城擺了擺袖子,回過身怒斥:"廢后,將皇后午時問斬吧…"

後面的話越來越不堅定,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決策正不正確,但是還是有一分不舍存在。

南韻聽到後仰天大笑,淚水不自覺的如泉涌傾瀉下來,他想要她死……

行刑前,監獄之中……

南韻坐在鋪滿乾枯稻草的冰冷地面上,她心如死灰的就這樣的呆怔的望着地面。祝瑤帶着幾個太監緩緩走進監牢,站在南韻的牢門外,祝瑤忍不住心底的喜悅,得逞的笑容躍然出現在臉上。

「你是來給我送行的嗎?」南韻冷笑一聲,她只是看了一眼祝瑤便轉回過頭,看這樣噁心的女人實在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祝瑤朝着身後的太監做了一個手勢,太監手中端着一個不大的方盒子,一邊的獄卒識相的將牢門打開,太監小心的將方盒放在南韻的面前後便匆忙了走出了牢門。

祝瑤接着開口說道:「也算是給你送行吧,這不,還給你準備了個禮物。」

說完祝瑤便得意的扭着身子走出了監牢,南韻看着放在地上的方盒,她不知為何有一股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南韻顫抖着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打開,裡面赫然放着的是澈兒的血淋淋頭顱!

已經哭幹了雙眼只感受到十分難受,南韻再流到面頰的已經是兩行血淚,她只能幹乾的張着嘴一閉一合,卻絲毫聲音都發不出來。

宮牆外的刑場之上,黎民百姓無不用着鄙夷的眼神盯着跪在台子上面的南韻,劊子手手起刀落,隨着南韻的人頭落地,天空中卻突然飄起了點點白色雪花。

「哎?怎麼下雪了?」人群之中開始熙熙攘攘的交流着,正是中暑時節,為何卻反常的飄起了雪花。

宮中的霍明城也看到了正在飄揚的雪花,落在他的衣袖之上,不大工夫就化成了水珠。霍明城仰起頭看向天空,微微蹙眉,不知其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