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的空氣里瀰漫着蓮香,令人的心神俱醉。

接了那簫,卻還是忠告了姐姐:「那人,還是離遠一點比較好。」

未待回答,簫聲已起,裊裊如煙般絲絲縷縷的漾進花草間。

纏綿而多情,仿如春之語,清靈如洗,有些悲,也有些嘲。

總是不知不覺間錯過了什麼。

梅山,終是一個遙遠而美麗的夢。

夢在那裡,不去,就永遠不醒,永遠雋秀如初。

轉而低吭成吟,冷銳而如宏。

星星點點間的一點真誠與渴望,與這簫聲糾纏着,釋放着,皙白的玉指在孔洞中拈來畫去,這竹樂擾得池塘宛如仙境……

忽而從憂傷到輕潺,簫聲綿綿,流暢抒情,一曲《春江花月夜》已躍然耳中。

清亮委婉,典雅恬靜。

彼時,那方青綠的草地上,早已衣袖翩飛,美人婀娜,纖弱的腰肢玲瓏婉動,長袖飄飄,草尖上的蝴蝶也一同起舞,美翩躚,意飄渺。

從來都是琴配舞才是絕佳,而此刻,這簫聲,配得羽裳的舞已精到極致,眩目的輕盈飄逸驚呆了雪落與琉雪,兩個丫頭早已看得痴了。

清亮的一個尾音漸漸淡去,一曲終罷,舞已停,卻餘音依舊,舞美幻在空中,久久不散。

「姐姐,你何時練的這舞,伊璃還是第一次見呢。」拾了羽裳的長袖在手中,不願放下,這樣清靈淡渺的舞如何能讓她捨得放開。

「練了有些日子了,總是找不到好曲來配這舞,今日真是有幸,竟不期然的遇到了對上它的曲子。」羽裳的興奮溢於眉間眸中,她的舞是當得起香間坊甚至整個鳳城的花魁的。

只是,如果有了伊璃,那又別當別論。

兩個人,同樣的舞,舞起來,羽裳,是嫵媚妖嬈;伊璃,則清蓮染霧,淡遠如飛天華表。

「或者有琴有簫會更好些,琴簫合瑟,一個飄靈一個悠揚,與姐姐這舞會更添韻味。」

「伊璃,明兒隨我一起練吧,再加上你的清靈感悟,會讓這舞盡善盡美。」

「姐姐這舞要用到哪裡呢?」看着羽裳的用心程度,可見這舞是極其重要的。

「是仲公子要獻給武太守的母親做六十六壽辰的生日禮物。」

又是那仲公子,怪不得羽裳這樣用心。

對那太守伊璃總有說不出的厭惡,逃到天邊她也不會嫁給他的。

「姐姐練着吧,伊璃病還未好,身子還軟着。有時間我就教你的丫頭吹這長簫好了。」姐姐的舞真美,伊璃要為羽裳捍衛她花魁舞娘的美譽。

落日的餘暉灑盡最後一絲光芒,疏影輕斜,朦朦的影在花草間漸漸淡去。

回了暖香閣,娘已備好了晚膳,輕淡的蓮子粥,配了菊花釀的時令小黃瓜,嫩綠的一盤清菜,一份冰糖元踢……

簡單四個家常菜,伊璃淺淺的喝了一碗粥,青碧的花瓷碗澄澈清明的撩人食慾,又添了一碗,真是餓了,兩天都沒吃過什麼東西了。

飽了,斜斜地歪在榻上,還是虛弱的懶怠動。

「雪落,把我前些日子看完的那本《野王傳》拿來。」

喜歡那書,情節起伏跌宕,意境美奐美倫,更愛那書中的琉璃公主,聰慧美麗,為了一份痴愛竟舍了帝王家的親情,從此與野王神仙眷侶,攜手天涯。

好美的故事,看了只想再看,愛不釋手。

一頁頁的翻着,再細細讀來,細細品味,更能動人的心弦。

雪落燃了羽裳送來的沉香,室內清清淡淡的飄着那淡雅,香好怡人。

「小姐,明兒要去梅山嗎?」雪落端了一杯菊花淡茶輕輕的置在榻上的小桌上,小心翼翼地問道。

心裡一個激棱,去或不去,早就定了不是,卻又為何心涼涼的冷。

「在家裡看書吧。」放棄一個約定,只留一份淡淡的友情於心頭,這樣的感觸不會傷感,也不會痛澈心扉。

梅山至少這幾天她不會再去。

愛情是奢侈的甜蜜,泛黃的書頁中,她正為別人祝福。

而她,是晨曦里枝頭上的一隻小鳥,渴望着等待着第一絲陽光的刺落。

只要逃開了那太守的妾,她寧願淡泊一生。